1910年,8月24日。
我正在看艾玛戈德曼的《无政府主义以及其它》,助手康纳德耶鲁斯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兴奋地冲进办公室。
当得知信件来自圣路易斯的地质学家钱伯康宁的时候我有了浓厚的兴趣,并放下了手中的书。
信件内容以下:
伦道夫卡特先生,想必你也早已经听闻过两年前聚会上的传言,我也从同事和好友那里得知你有过调查,但我想他们肯定让你空手而归了,因为就连我这样土生土长的教授都没有得到过多的真相。
和你一样,我也被聚会上发生的那件事所困扰,想要找出其中隐藏的答案。
最近我要去冰岛和格陵兰岛进行一项不被认同和看好的研究,作为声名显赫的冒险家,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邀请吧。
署名——钱伯康宁。
我的好奇心和兴趣成倍地增加,以至于耶鲁斯读出信件时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事还得从1908年的一次学术聚会说起,据说那次聚会上发生了一件极不同寻常的事情。
传言中一名来自新奥尔良的督察在聚会上寻求帮助,那是一件有关宗教的恐怖案件,这个宗教难倒了在场所有人包括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因为根据督察的描述它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宗教。
要知道,能够参加那种程度聚会的人都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半数都已达到他们所研究领域的顶点。
如果连他们都认不出在新奥尔良出没的宗教来历,那几乎就没人能够给出正确答案。
但是,一位前往过冰岛和格陵兰岛的教授却提供了十分重要的线索,与督察手中所掌握的信息不谋而合。
大致如上所述,因为我并未有幸受到邀请也没有资格参加那次聚会,所以对具体情况相知甚少。
可知的是那件事在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聚会结束之后那些参加过聚会的教授们都有些或多或少的怪异举动。
有的闭门不出,你不知道他们整天窝在房子里在做些什么,门被反锁窗帘拉上,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生活的声音传出。
若不是还偶尔回复好友信件以及购买食物的话,他们的家属可能会怀疑人已经死亡然后带上警察撞开紧锁的房门。
还有的经常穿着风衣,将帽檐拉得遮住脸庞,行事风格和聚会前天差地别,好像职业从教授变成了小偷似的。
他们出没在胡同尽头,经常举行一些小型会谈,没人知道他们都在谈论些什么,显得十分神秘。
剩下的少部分参与者算是比较正常,依旧进行着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和研究,只是会偶尔显得神经兮兮变得有些神经质。
我曾动身访问过其中一两位,但并没有获得什么具有价值的消息,他们对于聚会发生的事忌口不谈甚至是否认曾有过这件事想要将其埋藏起来,他们给我的感觉是打算把这秘密带到坟墓中去。
无奈之下我又将目标瞄准了新奥尔良,经过一番努力后终于在几年前的报纸上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那是1907年11月13日的新奥尔良周报,在角落里有一行报道,我将其剪裁了下来。
‘1907年11月11日,警察逮捕一伙邪教教徒。’
极为粗略的一笔带过,就连某人遗失车辆的报道都比这要详细。
当时看到这报道的人们肯定都以为不过是几个宗教狂热者而已,毕竟聚会是在几个月后的1908年,几乎没有人会将其联系起来,就连我这样的有心者发现这些都困难重重。
最终,因为实在缺少继续追查的线索我只能够放弃,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这封信的出现使我重新想起了尘封的过往,那些教授们差一点就成功将所涉及的秘密封存起来了。
而作为梦想是成为传奇冒险家的我,在得到第二次机会后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我不希望自己的冒险生涯有过遗憾或是未被发掘的秘密。
于是我立刻让耶鲁斯回信,约定于明年的六月份末在俄勒冈州波特兰港口会面,而后坐船前往爱尔兰岛,再经由设得兰群岛,法罗群岛的托尔斯港,最终在冰岛雷得雅未克登陆。
以我的路线行程行动的话,到达目的地时冰岛和格陵兰岛正处于最温暖的季节,可两周后钱伯康宁教授的回信却否定了这一行程计划。
1910年9月7日
信件内容以下:
尊敬的伦道夫卡特先生,能和您如此有名的冒险家一同探险进行研究实属我的荣幸,而且您的行程对于一般的冒险来说也十分合适,再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路线了。
但我个人要求此次冒险要绝对的保密,原因是来自于那些保守秘密者,我担心会受到他们的阻挠,另一方面则是出自你我名誉的保护。
若真是我们想得太多,还为此大费周折地跑到了冰岛和和格陵兰岛最终一无所获的话,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为此我想,咱们二人应当雇佣一艘船进行此次的冒险行动。
且立刻!!!
署名——钱伯康宁。
只能说我大大低估了对方的迫切心情,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于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会面地点依然不变,之后我们又有过一次不怎么重要的信件来往,是讨论会面之事。
我不否定我被对方文字中透漏出来的那股情绪影响了,变得有些紧张,似乎是在做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惊人事情。
在和朋友的日常相处之中也有意无意的隐瞒这件事,当被问及最近在做些什么时,也只回复说对于下次冒险地点未有打算。
我能够以经验判断出聚会上的那些教授们肯定在隐藏什么,但钱伯康宁教授所知的好像比我要多。
我感觉自己正在触碰些名为禁忌之物的东西和存在。
1910年9月15日,终于,我们在波特兰港口相见了。
第一次见面钱伯康宁教授给我的感觉不错,乐观健谈但是看上去有些不健康,通过后来的交谈才得知他最近暴瘦了30磅,不过好在他有一百八十磅重。
“是的,因为我原本有180磅重!”
似是受了委屈的口气再加上那张不健康的脸使得我和耶鲁斯捧腹大笑,这是难得少有的轻松回忆
我们行走在港口上寻找愿意前往冰岛且价格合适的船只,咸腥的海风把一股股冷流吹到波特兰,其中夹杂着船员们身上的独特气味。
附近经常发生一些有人被劫持为船员的事情,好几次我们遭人跟踪,不得不掏出枪来保护自身安全,很难想象这是一座有着玫瑰之都盛誉的城市。
三天后,我们找到了一艘闲置了有段时间的蒸汽探险船,船名叫做特拉诺瓦号。
船长叫做罗伯特肯斯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毛发茂密,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眼神深邃看上去极具智慧。
除外还有两名船员和四条雪橇犬,医生乔治默里兼职水手,我觉得他可能有七英尺高,脸型消瘦,和另一名水手莫蒂麦卡锡一样都是烟鬼。
莫蒂麦卡锡是船上资历最老的水手,准确来说应当是副手兼职水手,他和船长相反毛发稀疏,所以带着厚实的帽子,总是喜欢和默里在甲板上一起抽烟。
对于一艘船只有三个人这件事实在使我好奇,我曾以此话题想要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不过船长罗伯特肯斯特不想过多的透漏其原因,好在他也没有因我的无理生气。
1910年9月19日,我们从波特兰出发驶向冰岛,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
期间耶鲁斯对于船上生活有些不适应总是到甲板上,所以与老烟枪麦卡锡以及那四条狗相处的很不错,而我和康宁教授相见恨晚,连着好几天都住在一起。
除去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外我们都在谈论聚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我忘却了身在大海上的身体不适,像一名老船员一样,或许这就是我家族天生的冒险天赋。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在聚会本地土生土长的教授所得知的信息比我要多一些,算是部分细节。
据钱伯康宁所述,聚会上来自新奥尔良的督察曾拿出过一件极具神秘和恐怖色彩的雕塑,但向他透露此消息都人并没有对雕塑进行过多的描绘,像是在避讳什么。
另外,出没在新奥尔良的那帮邪教教徒似乎与在冰岛的某一古老邪教有些相似之处,他们都崇拜着同一个存在。
而这个存在无论钱伯康宁怎么询问,被询问者都不肯透露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只说那是不可言说的存在。
虽然只多出了这点消息,但已足够我二人各自大肆幻想,足足讨论几天时间。
比如邪教的迁徒,正确的发源地,历史中的地位,是否有延续下来的现存宗教与其关系等等。
最终,我们似乎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猜测一空,才舍得空出时间来上甲板看一看,吹吹冰冷刺骨的海风,将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
或许是错觉,我们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冰岛的海岸线,正常来说应该还需要几天时间。
在我所计划的路线中要经过好几个港口进行补给,冰岛环境恶劣容不得半点马虎,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志忠冒险的人,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不过都被钱伯康宁教授给拒绝了,他想要尽可能快地赶到目的地去,那是一种接近信仰的偏执和执念。
说句心里话我有点害怕他,要知道极端环境下没有补给意味着什么,他肯定知道。
最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在托尔斯港停了一晚上,那是我们的唯一一次补给,也是第一次出现分歧。
凌晨的时候海面上起了大雾,据麦卡锡所说他在值班室眯了一会,抬眼雾就起来了,紧接着船身猛然震动,好像是撞到了礁石。
虽然只有一下,但船长肯斯特还是拉响警铃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四只雪橇犬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很是不安的样子。
当时连零华氏都不到,穿着十几英寸厚的衣服我仍旧冷的发抖,整片黑糊糊的海洋都好似是液氮,我们正在液氮上行驶。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船长正拿着望远镜看向冰岛方向,企图在黑暗中寻到一点陆地的轮廓。
“我们现在距离冰岛还有六七十海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礁石存在。”他说。
我听出了他的焦躁但不以为然,人类对于大海探索的程度只是沧海一粟,还未完全掀开其神秘的面纱。
捧着热水,蒸汽扑在脸上舒服了许多,我抬头看见麦卡锡,默里和耶鲁斯三人又在甲板上吞云吐雾。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康宁教授好像不见了,警报声音那么大他不可能还在睡觉。
抱着困惑,我起身朝他的房间走去,刚走近就听见有重物砸在金属船身上面的声音,汹涌的海浪像一只摇晃婴儿床的母亲的手。
我扶着围栏一点点靠近,看见他开着的门,一下又一下,被风吹着砸在船身上。dong!tong!teng!……
毫无疑问,先前是海风和海浪盖住了声音,当时我十分担心他,双手松开围栏冲向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掀开的被子里没有余温,我又离开房间用尽力气和风浪声抗衡,大喊:“康宁教授不见了!”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赶了过来,打开房间灯后我才发现房间的地面上有一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画。
它不规则,非对称,好像是小孩拿着笔在画纸上的涂鸦,但却又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出几何图形的影子。
我盯着那模糊的几何影子观察,越久越无法自拔,忽然,涂鸦好像在我眼前变得立体起来,但它的的确确是被画在二维平面上啊!
一阵晕眩落在脑袋上,我眼前一黑险些摔倒,是麦卡锡在后面扶住了我。
“小心
我扶着墙缓缓坐下向他道了谢,然后感觉坐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应该是笔什么的我心想。
等到那东西被我拿出来的一刻,所有人包括我都意识到他的意图似乎并不是信上所说的那样,并且他隐瞒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那是一尊墨绿色的雕像,方形石座上蹲坐着一个长有四肢的怪物,那怪物的脸已经磨损,它的四肢是非人类的,更像是爬行动物或者是猫科动物,背后狭长的翅膀与触手缠绕延伸指向上方。
我注意到肯斯特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甲板上雪橇犬的疯狂吠叫打断,我们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四只雪橇犬是有目标的朝着一个方向叫,并且发出那种由咽喉而出的类似摩擦的声响。
在回甲板的途中我和耶鲁斯走在后面,他把枪悄悄塞到了我的手里。
最先赶到的是麦卡锡,他抱着一只死去的雪橇犬,还有两只待在他的身边继续朝着某种威胁低吼,还有一只不见了。
很显然,有敌人在攻击我们,而康宁教授又不见了,至于他是否是攻击者我们还不知道,我希望最好不是他,他似乎也没理由这样做。
船长让我们都回到驾驶舱内不要出去,虽然我是一名冒险家,但海上的事最好还是听船长的。
所有人都沉闷不语,不是将恐惧埋藏在心里而是一种冷静,这两者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
这比我预计的反应要好得多,在我曾经的冒险中出现过不少意外,那些被波及的人中鲜有如此的。
麦卡锡抱着那条死去的雪橇犬,粗糙的手掌在其身上一边又一边拂过,另外两只在房间里面焦躁不安,偶尔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怪叫。
如果能够知道那只雪橇犬死因的话,或许会对我们有些帮助。
我蹲在麦卡锡身边观察了许久,他并未阻止我的一些动作,比如用灯探照瞳孔,检查身体骨骼情况。
进行的很顺利,但是结果很奇怪,我没有观察到明显的外伤,通过按压大致能够确定内脏也应该是没问题,眼口耳鼻中也没有血,那这只雪橇犬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本想找到线索的我没想到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还有,康宁教授到现在都没出现他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跳海了?
肯斯特和我一样在思考,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联想到他看雕像时的反应,我大概率确定这个人和康宁教授一样不简单。
他低下头开始根据海图测量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冰岛还有三十海里,根据船速还有现在的天气,差不多得两个小时。
听到这个结果我心里算是有了低,只要能够坚持过这两个小时就能够在雷得雅未克港登陆,倒时候补充物资立马启程返回。
我不想再掺合这种事情了,之前也有过几次,都给我留下了很不好的回忆。
或许是听到了内心的祈祷,上帝啊,我们安然无恙的登陆了,因为要补充物资所以肯斯特和我们一起下船,港口大钟指向五点二十三分,我将雕像丢到海中,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