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
译者:没药
【本文由德雷斯撰写,初登于诡丽幻谭(Weird Tales)1932年1月刊,并在1948年阿卡姆之屋出版的德雷斯第三本个人作品集《Not Long For This World》中重印,是一篇经典的奇幻、恐怖冒险故事。
文章情节围绕着一座修道院展开,并在其中引用了《圣奥古斯丁忏悔录》,或许是因为德雷斯本人是一名天主教徒的缘故,其中“基督教式”的观感比较厚重,且在字里行间能隐隐看到对洛老文章老套的模仿,如“灵感高的艺术家更容易接收到来自神祇的疯狂呓语”这一设定。不过文中虽然提及了一位身上长有绿色触手的可怖神祇,但由于其它篇幅中并没有可以与克苏鲁神话联系的线索存在,因此笔者认为这篇文章只能归类为一篇怪谈而不是克苏鲁体系的一部分。
(第一次尝试翻译工作,很烂,请多多见谅。特别鸣谢藏书狱(纪狱)在翻译过程中的倾情指导!)】
(图为诡丽幻谭1932年1月刊封面)
(图为本篇在诡丽幻谭中的图片)
未经译者授权,严禁无端转载!
(正文)
杰森·菲利普斯本没打算前往那个修道院,但当小阿恩斯利发现他是个艺术家时,他没法不去——无法逃避,原本他婉拒了,他还要完成城堡中的画作。他答应说挤出一些空余时间到阿恩斯利之父,即——莱弗瑞奇勋爵的城堡中逛一逛。但他的反对被随手回绝,于是,在十月份的早晨,他端坐在画架前,可怜巴巴的注视着让小阿恩斯利魂牵梦绕的修道院废墟。
它极其古老,正如同菲利普斯曾有幸参观过的那些一样。但同时,菲利普斯注意到,这修道院相较于它的历史而言保存的相当完好——阿恩斯利说,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罗马的侵略时期,也有传言说比这还要早上许多。它的二楼和三楼近乎消失了,仅剩些许支柱耸立在空中,但一楼大部分被茂密生长的藤蔓和灌木丛所遮蔽,保存的很完整。透过灌木丛可以看到深陷其中的几扇窗户,回廊有着一道巨大的门,这极大的引起了画家的遐想,于是他决定在回廊和大门那以浓厚的笔墨来描绘。
菲利普斯开始创作他的画,他试探着落下几笔,又将它们拭去,研究片刻后,他又重复起这个过程,他没在意修道院回廊的景观,他从画布前挪开身子,在一片寂静中烦躁的凝视着修道院。他再次下笔,这次画的更加精确了,过了一会,他放下了他的炭笔,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法画出他所看到的修道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的炭笔,菲利普斯隐约感到些许莫名的不安。
这也许源自于阿恩斯利在来的路上给他所讲述的修道院的可怖历史,事实上,这栋修道院似乎鲜为人知,莱弗瑞奇勋爵给出了一个非常古老的日期——公元477年,是撒克逊人从凯尔特人手中夺走这座修道院的日期。莱弗瑞奇勋爵认为,凯尔特人最初建造这座修道院是作为信仰德鲁伊教的神殿。而对这片土地的勘察并没有发掘出任何能反驳这一观点的证据。事实上部分权威也赞同莱弗瑞奇勋爵的观点,这一点在后来的当地记史中被着重点出。修道院在当地记史中有过三百年的历史空白。直到公元777年,修道院才又重新出现在当地记史中。有个奇怪的故事记载说,一群丹麦人在围攻这个当时还是神殿的地方时诡异的失踪了。菲利普斯回忆起自己曾听闻一些古时的吟游诗人传颂过这个传说。也许这就是给修道院带来坏名声的第一起事故。另一起事件发生在1537年,亨利八世在位时,神殿,或者说是修道院,遭受到了国王陛下的宗教改革雇佣军的袭击(注1)。尽管当时修道院无人居住,但世代相传下来的离奇谣言暗示了修道院被袭击时那里所发生的骇人听闻的往事事。阿恩斯利回忆起当时的报纸对修道院“黑暗之人”的报道,早已逝去的修道士永远徘徊在回廊,念珠祷书。结果,修道院就传开了闹鬼的名声。
(注1:亨利八世离婚案,点燃了王权和教权的斗争。1534年,亨利八世颁布《至尊法案》断绝英国教会在行政和经济上与罗马教廷的关系,规定国王为英国最高首脑,拥有任命教职、召开教会、审查教规的权力并没收修道院财产归王室所有。而亨利八世时期没有常备军,国家实施招募雇佣军制度。)
还有一个没那么有知名度的故事,它就发生在四年前,一个渔夫游荡到修道院中睡觉,这些渔民一般睡在他们打鱼地点附近海岸的僻静之地。第二日一早,这个人被发现神情恍惚的游荡在海岸上。最初他什么东西也说不出来,后来,当他恢复了一些语言功能后,他语焉不详的念叨着颂歌和祈祷词,还感觉到有一些绿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在他部分康复的两天后,他失踪了。搜救队派出后发现他已经死了,在修道院被凶残的肢解了。他的死因后续并没有被调查出来,他的身体上有着奇怪的深刻爪痕,尸体诡异的惨白,经尸检后只发现他的身体里几乎没有血液——这个男人似乎经历了大失血。
这种回忆是需要时间的,菲利普斯突然回到现实中来,迅速的抓起他的炭笔,再次开始他的素描,这一次画起来似乎比较得心应手。
他刚完成他的素描,阿恩斯利就从修道院中走了出来,让画家进去一下,菲利普斯带着些许的恼怒笑了笑,起身慢慢穿过灌木丛走到阿恩斯利那。
“好吧,什么事情?”阿恩斯利听出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躁。
“我发现了一块碑文,老头,不知道你能不能读懂他。我想这是拉丁文,但他的写法很奇怪而且年代久远,所以我不确定我读的是否正确——尽管我能辨别出上面的字符。”
“哦!”菲利普斯有些气恼的说。
“跟着我。”阿恩斯利说。他转身走进修道院,顺着与回廊齐平的走廊快速前进。“就在这条走廊里”他的声音越过肩膀传给菲利普斯。他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半转过身子端详着这位画家。
“继续走。”菲利普斯马上说,他想起了他即将完成的素描。
“我得说,它似乎是被刻印在了某种材质的厚板上,”阿恩利思仿佛没听见似的,接着说道,“上面的字迹几乎都要被磨灭了——不过你大概早预料到了,对吧?”
他突然停下,“我们到了。”
阿恩斯利走到一块长方形石板之前,它就被放置在画家所认为走廊最中央的地方。菲利普斯俯身看着阿恩斯利用手杖指着的碑文。
“那是什么?”过了一会,阿恩斯利问。
“当然是拉丁文——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好吧,这似乎表明这个地方起源于罗马,对吧?”
菲利普斯冷哼一声,他记得,尽管有权威的观点,但阿恩斯利仍坚信修道院是罗马入侵时期的产物。
“如果这座修道院是由第一次入侵的罗马人所建立的,入侵时,那碑文就是在后面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被铭刻上去的。据我所知上面所刻的是:QUI. PETIVERENT. INVENTIENT。它从字面上来翻译是基督教圣典的一句话‘追寻者将寻到。’(注2)你怎么会产生这里是罗马人建造的想法?阿恩斯利?”
(注2:原文是“they shall praise the Lord who seek him,” for “those who seek shall find him,” and, finding him, shall praise him.”意为“谁追寻主,就将赞颂主”,因为“追寻主,就会获得主”,获得主,也就会赞颂主。出自《圣奥古斯丁忏悔录》但不知为何这里写的是圣经。)
“呵,我可认为我这观点再合适不过。”阿恩斯利耸了耸肩说“不过我听说沃灵顿有个牧师有关于修道院的旧文件,他似乎和我想的一样。我去看过一次他的旧文件,但那个老家伙不在家,他的管家很谨慎,不让外人随意翻看他的文件。他叫理查兹,理查兹神父。我有个主意,你可以从他那搞到相当多的资料,如果你想的话。他是研究古老修道院和教堂的权威。”
菲利普斯挑了挑眉。“想必你的父亲一定在修道院有点什么吧?”
阿恩斯利摇摇头“虽然他是政府的修道院管理员,但他的书房里没有任何有关这个地方的信息。说来也怪,他从不愿跟我提起修道院。他不时透露出一些含糊的信息,但我所知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从拜访他的考古学家们的谈话那得来的。他很执着于德鲁伊教在这的起源,但有天我向他说起这事时他却很突兀的回避着这个话题。而且,他似乎认为这地方有很多疑点,我发誓这源于他在这里的一次遭遇。”
“有天他在这一带打猎,天黑后来到了这里,他发誓他在这听到此处有人颂经!他还在灰黄的半昏光线中看到了一队带着头巾的黑暗人影,这令他想起了幽灵修道士在此地出没的故事,但没有任何人关注这个故事。当他回到家时,他的酒瓶已经空了——他通常不可能喝那么多。”
菲利普斯轻轻的笑了。
阿恩斯利俯视着那块石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问,“也许它是某种确实存在的东西?”
“很可能是那些修道士把那句话铭刻在那的,我敢说,如果你去找的话,你一定会有别的发现。”
阿恩斯利带着好奇的笑容打量着菲利普斯“真不可思议,你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叫你之前我就已经特意在四处搜寻了,可惜的是,没有其他任何铭文了。”
“你看这段铭文都已经快被磨光了,也许其他的就没这么幸运了。”菲利普斯面不改色的说。他晃晃身子,大步走出修道院回到了画架那。
而阿恩斯利留在后面,他跪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这石板的秋毫之末。与菲利普斯相反,他不相信那些铭文只是因为虔诚的信仰而被铭刻在那。修道士年复一年的走过那条道路时低着头颅,默默地祈祷,当他们路过这石板时,使其看到这永恒的词句,以此祈求穿透遮蔽的面纱。但阿恩斯利并没有在那块石板上发现出任何别的东西。
他终于站起身来,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他的目光四处搜索着,想要找到一块被扔在这的石头或是一个什么旧支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块石板里存在着什么密道,他可能早就被人所遗忘了——也许现在还没有被打通。一块藏在昏暗走廊,有他三个拳头那么大的石块是他的搜索成果。他毫不犹疑的抓起他,敲击起那块石板,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这一行动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听到了石板下传来空洞的声音。不管怎么说,这微小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这石板一定相当厚实——厚实到他手中的这件小工具都击不起多少波澜。他起身将石头朝走廊的墙壁扔去。
透过走廊的窗户,他看见菲利普斯卖力地涂抹着他的画布。他想要是没有在这里过夜的准备该多好,这样就能让画家有充裕的时间在翌日完成他的画作。要是菲利普斯不同意带上毯子该多好!阿恩利斯现在说不清楚自己的对在这过夜的态度如何。起初正是他提议留下过夜的。也许是即将到来的天气让他感到十分压抑——这是他在看到地平线上翻涌的阴云得出的结论。他烦躁的叹了口气,出去拿上几卷毯子和他们带来的小工具带回进修道院。他把东西都放到了最隐蔽的房间的角落里,向正在画画的菲利普斯走去。菲利普斯已经把背景画完了,现在正开始绘制走廊,但他不能将走廊完全的画上去,因为这会将背景和它混淆在一起。
到了午后,菲利普斯才将画放到一旁,他和阿恩斯利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餐,然后他们在白昼仅剩的几个小时里在修道院和周围的林地里闲逛。他们决定尽早歇息,以便他们能够在翌日午前离开修道院。所以当他们脱去衣物用毯子包裹起自己时,西方的地平线仍有一道微弱的红线。
阿恩斯利很快就睡着了,但菲利普斯却辗转反侧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被一种预感、一场灾祸将要发生的感觉纠缠着,恐惧从无星之夜的黑暗中悄然爬上他的心头。他终于沉入梦境,他梦见了无涯的黑暗,而生命就永恒不停的爬行在那黑暗的深渊。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地貌,那里陈列着古撒克逊人消瘦的身影,他们冷酷的脸在兜帽之下熠熠发光。从黑暗中浮现出了一个古怪的物体:这是一座灰石建筑物,它粗糙到怕是只有远古的祖先才会制造出来。带着兜帽的人鳞次栉比的绕着石圈行进,直至黑暗的天空。那儿有根巨石柱,红色的洪流从它的顶端流淌到底下无底黑暗中。突然一道白光掠过,阿恩斯利在他的梦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绿色物体在天空中若隐若现,它在空中挥舞着红色的触手,吸盘湿漉漉的滴着血液,溅在跪着礼拜的朝圣者身上。阴霾再次像天鹅绒布般笼罩下来,而黑衣之人再次出现,在朝圣者之间来回走动着,在四处打着手势示意他们跟上。然后他们消失了,被一大片惨白所笼罩,像一团迷雾无力地旋转着。
现在又出现了熟悉的场景,几个男人在疯狂逃窜躲避着他们身后流着涎水、口齿不清的东西,它用挥舞着的触手一个接一个的抓住了他们。在他的梦中,菲利普斯突然看到一张面带惊悚的惨白面容。高大的男人们在极度惊恐中畏惧不前。那些丹麦人自遥远的北境征服于此,但死神却毫无征兆的与他们会面。还有一些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人,他们是都铎皇室(Tudors)的成员(注3),他们口吐白沫,胡言乱语,被扔在地上。有些人发了疯,拿着自己的头疯狂的撞在岩石上。而那个墨绿色的庞然大物不时出现,用它泛红的触手朝无助的人们袭取。紧接着又出现了一张脸,那张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面目狰狞的脸让菲利普斯在睡梦中害怕的翻来覆去。那张脸又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人在奔跑着,他踉踉跄跄的跑过田野,漫无目的的逃离那里。他最终来到了他的出发地——阴魂不散的修道院废墟!再次,逃离,黑衣教士坐着等待,候着那逃往暗夜的人儿归来,等候者的脸上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注3:都铎王朝:,是在亨利七世1485年入主英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后,所开创的一个王朝,统治英格兰王国及其属土周围地区。伯爵亨利·都铎于1485年8月,在法国援助下杀死理查三世,夺取王位,建立都铎王朝,史称亨利七世。)
现在,其他的东西逐渐的具现出来,在梦中,菲利普斯辨认出了修道院的回廊,石板上用燃烧着的字母刻着的铭文——从虚无中一个一个的显现:QUI. PETlVERENT. INVENTIENT
那些字母无休的跃动着,火焰艳丽的燃烧着,不朽的意义使这个陷入沉睡的艺术家被恐惧萦绕的心灵肃然起敬。那些字母独立在苍白之中,但突然间,巨大的旋转云雾贸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菲利普斯的梦境中。他看到了一个长长的、绿色泛红的东西从下方的黑暗中伸向迷雾,那里现在出现了人们惊恐的脸庞——撒克逊人、丹麦人还有修道士那圆圆的脸因恐惧而显得怪诞不经。那里像鲜血一样一片通红,下面的黑暗中传来一种不可名状的喃喃之语。菲利普斯在他的梦中领悟了一个知识,这使他明白了这首古老圣歌的含义,这飘荡到他耳边的祈祷仪式。这时响起了一声可怖的嗥声,回廊的窗外飘着一道令人作呕的、散发着腐烂的蓝灰色光芒。地下传来的癫狂的诡异吟唱悄悄隐入暗夜。盘旋在上空的迷雾散成了一只长长的手在石板上空来回摇晃,最后优雅的飘向回廊的矮窗。向下、向下、它来了,最终它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压力,落在了正对着石板的三个窗台中的第二个上。那木板像是弹起的活板门一样立刻向上弹去。然后不知从何处又出现了一群黑影,来到了黑暗的过道上。他们有好几百人——他们的队伍似乎无穷无尽。
菲利普斯不知道他在深夜的何时被惊醒,他只知道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将他从梦中叫起。他起身看向他同伴的床,阿恩斯利不在那儿。他跳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中到处寻找他的裤子。他刚抓住它,那叫声又再次响起。这声音听起来非常像是在求救,而且它就在这附近,就在修道院里头。
菲利普斯急忙地穿上他的衣服,拿起他们带来的工具箱中的锤子——这是他手头仅有的武器——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到了走廊,因为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传来的。他站着听了一会儿,沿着走廊传来了一连串的微弱声响,好像有人缓缓走向远方——一些沉重的东西,有人似乎在搬着什么笨重的家伙,或者是一大群生物有节奏的一起移动。
菲利普斯握紧锤子,坚定的向前走去。在他走的时候,他通过穿透窗缝的月光发现那块有铭文的石板被移动了。它被放置在过道上的一个黑色洞口的边上。他停顿了下来。难道阿恩斯利也做了和他一样的梦吗?他快速的朝窗台瞄了一眼。这一刻他感到很沮丧——阿恩斯利不可能知道,除非阿恩斯利做了和他相同的梦!他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稳住身形站了一会儿,他不敢轻举妄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警告他不要再走下去了。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想转头逃跑的冲动,但他又想起了阿恩斯利和他在寂静中所听到的叫声。夜色中,他的脑子自动浮现出对他听说过的那个渔夫故事的幻想。
他试探着向前走去,紧紧地握着他小锤的锤柄。他距离洞口越来越近,尽管他怕得要死,但恐惧刺激着他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好奇心,促使他走向洞口。现在,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那微弱而富有节奏的行进声,但它是从远方传来的。菲利普斯想知道这是否是远处的海浪拍击着岩石海岸的声响。他全神贯注在这个想法上,他几乎要忘了阿恩斯利。后来他终于想起他的同伴,这位艺术家高声喊道:“阿恩斯利!”紧接着又再喊“阿恩斯利!”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寂静使他难以忍受,他扑倒在地,低下头看着张开黑暗大口的走廊地板。
后来发生的事,菲利普斯的记忆很模糊。他坚称他什么也没看到,当他向黑暗中望去时,一股可怖的瘴气笼罩了他,接着又传来一阵微弱的尖锐惊叫和低沉的声音。可怕的厉声让这位艺术家路都走不清楚。他迷路到公路上,倒在一辆迎面而来的戴勒姆汽车的强光下。
菲利普斯陷入了长达好几周的谵妄状态。
艺术家在谵妄时的零碎之语将调查人员的搜寻引向了莱弗瑞奇勋爵旗下的修道院。有着铭文的石板还在原地,但其中一扇窗户的窗台上压着一块石头,刻有铭文的石板被推了上去。阿恩斯利不成样子的尸体被发现在一个陈年发霉的地窖中。尸体上到处都有怪异的斑点,好像细小的吸盘吸附在尸体的毛孔上一样。尸体上没有一滴血液,他尸体的大部分骨头都被压碎了。验尸官的尸检结果表明,阿恩斯利是死于某种未知的人或物之手。而在修道院发现的装备则都归还给了菲利普斯,同样包括了艺术家的画布。菲利普斯几乎要分辨不出这是他的绘画作品。
两个月后,这位依旧虚弱的艺术家刚出院就立即乘火车从曼彻斯特赶往沃灵顿去拜访那位理查兹神父,他希望能从理查兹神父那得知点关于修道院的可怖信息。他在仔细观察他的画后,发现了一些东西。
菲利普斯发现神父很乐意与他交谈,于是菲利普斯再继续与他聊了一会儿后将话题引到了画上。他突然拿出画布,展示给理查兹神父。他圆润的脸上明显的浮现出极度的惊愕。
“哎呀,我亲爱的先生”他惊叹的说,向艺术家投去了怀疑的目光。“这几乎完美的重现了一个你本应该从未见过的景象。回廊和大门是颠倒了的,你将它绘成了和古神殿一样,而不是现在的样子——这种怪异的细节还有上百个。你的这幅画画的是不列颠罗马化的古神殿,它供奉着一个诡异的异教神明——生命之神,祂通常被当今的信徒和考古学家称之为血神。我在某处有一张描绘神的画作——这副画来源于幻想。你懂的,这令我不寒而栗。这副画是彩绘的,上面展示了神和祂身着黑袍的神侍。这位神明仿佛是一团巨大的墨绿色凝胶,祂好像有着细小的吸盘与触手,像一只章鱼。就像某种海洋生物,会发出蓝灰色的光,祂的眼中燃烧着翠绿色的光芒。”
由于修道院与海岸相距并不遥远,所以有考古学家断言认为有一条地道连接了海洋与修道院,据他们所说,这地道正通往修道院走廊底下的地窖。当然,我并不清楚。无论如何,其中都有一件事深深的困惑着我,那就是基督徒是否知晓这魔鬼崇拜?
“如果不知晓,那么又是谁在走廊的石板上刻下了拉丁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