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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主降临

Apr 12, 2022  

恩主降临

噩梦生物活动作品。

艾伦谨慎地控制着药液的剂量,在它达到理论上的最佳状态时小心翼翼地把手腕下压——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额角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事实上我比他好不了多少。这是我们第五千六百七十八次实验,如果明天我们还无法拿出像样的成果,那么斯里兰卡生物公司将会撤销对我们的赞助。

药液下落的过程在我们的眼中逐渐放慢,而微小水花暂时阻隔了视线——感谢上帝!药液和标本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起初我们都以为是连续熬夜工作出现的幻觉,直到我俩双双揉了五次眼睛才确定这是真的。我和艾伦都激动得蹦了起来,为了保证样本的鲜活程度,我立刻把它放进早就准备好的营养罐里。

似乎忘记介绍了,我们从事的是关于生物基因工程学的研究。

六年前我们通过DNA分离技术提取出了一种可以随意篡改基因的药液——我们把它命名为“上帝药液”,只要把它滴进任意生物的基因链条,我们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塑造它。但是药液的融合总是不太顺利,我们已经尝试了整整五年时间都以失败告终。

当然,这个实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塑造怪物——只是稍稍有点……违反自然规律。但是我们的初衷是好的,只要这项技术稍加改进,就可以治疗很多以前难以治愈的疾病,甚至可以帮人达到永生。毫无疑问,这会是一把通往伊甸园的钥匙。

说回实验——把标本放进营养罐后我俩就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它,毕竟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艾伦帮我拿来了午饭,我俩就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罐子里上下浮动的标本。

它似乎拥有极快的生长速度,就在我们吃火鸡面包的时候它已经长出了完整的心脏——这个器官看起来就比我的小拇指大一点儿,即使隔着墨绿色的营养液也能看出它在缓慢跳动。

接着是神经网络和大脑,起初我还没注意到它们。直到艾伦因为震惊而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手中的火鸡面包掉在地上,我恼火地转头正要找他算账——却一眼瞥见大大的营养罐里已经长出了一套完整的神经系统和大脑……这简直是生物学上的奇迹!我从没见过生长如此之快的实验体,不过我也很快意识到,这种奇特现象大概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我已然顾不上地上被咬了一半的火鸡面包,为了不错过它的每一个生长瞬间,我开始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罐子。上帝……它开始长出血管、骨骼、肌肉……然后是皮肤……一个和预料一模一样的实验体很快就完整地出现在了罐子里。我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十二分钟。

那是一只长着黑色翅膀和独角的小白鼠,我们给它取名叫艾莉克萨。这是艾伦的主意,据他说这是他童年经常做的噩梦形象。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真搞不懂这只小生物有什么好怕的。

我走上前用大网兜从罐中捞起它,艾莉克萨看起来对于自己异于同类的外形结构并没有不适应,同时我发现它也不怎么怕人。别的小白鼠见到人类都会害怕地躲开,只有它在被我擦干身上的水珠后甚至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背。

艾莉克萨对于自己的翅膀适应得很好,在起初几次跌跌撞撞的尝试后它很快就可以在实验室里飞一圈。它的行为也渐渐变得活泼大胆起来,艾莉克萨开始在实验室里乱窜,不过这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因此我们就随它去了。

此后的一整个下午一直到深夜,我和艾伦都在准备关于艾莉克萨的报告,我们认真观察它的行为特点,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地方——它似乎拥有高于同类小白鼠的智力与学习力。我可以观察到它喜欢在我们的学术报告和文献资料前驻足停留很长时间,我们甚至在一些白纸上发现艾莉克萨用墨水写的……文字?应该算是文字吧,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勉强可以看出是英语。我和艾伦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瞧出来——那是它自己的名字。

惊叹于它超强学习力的同时,我们也不免有些担心。

到了凌晨,我终于从一摞报告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借着月光我却忽然发觉艾莉克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它精神萎靡不振,与之前的状态判若两鼠。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对它的身体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不出所料,更快的生长速度意味着更迅速的新陈代谢——它的器官衰老得很快,如果说中午的艾莉克萨还是婴儿,那么现在它的身体已经相当于中年人了。

为了让它在明早研究人员到访时显得精神一些,我先给它注射了一针安眠药,我和艾伦决定明天一早再给艾莉克萨注射兴奋剂。

大概是研究终于获得了成果,这一夜我睡得格外的好,几乎没做什么梦。

刺耳的闹铃把我从睡眠中扯出,我睁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转头正准备瞧瞧艾伦,却见他早已穿戴整齐向我走来:“快点吧,研究人员今天会提前到。”虽然他的眼下挂着两抹淤青,但依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大概是取得成果后太激动了吧,“哦对,他们昨晚凌晨通知的。”他补充道。

“啊……好的。”愣了一秒,我立马开始换衣服,“对了艾伦,你先去给艾莉克萨注射兴奋剂吧,总得让它在研究人员面前表现得精神点。”我嘱咐他。

“早就注射好啦老兄,我这针兴奋剂可是计量得很好呢,刚刚好能让艾莉克萨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最好的状态。”他说着便把艾莉克萨递到我面前,果然,此时的它看起来和昨天一样充满活力。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传入耳中,艾伦马上走过去开门,我则开始尽力收拾实验室里显眼的垃圾,希望至少让环境在到访者面前干净一些。

“呐,这次来我是代表斯里兰卡公司取消对于你们实验的赞助,因为……”一道冷漠的女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我循声望去,是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女性。“不,女士,我知道打断您说话很不礼貌——但我们昨天刚在实验上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我们由衷地希望您可以进来瞧一瞧。”艾伦温和地说。

“好吧。”女士皱了皱眉,跨过横在门口的一个披萨纸盒走了进来,“连环境卫生都这么差的实验室能有什么好成果。”她低声咕哝着。

“喏,在这。”我轻轻捧起一边台面上的艾莉克萨展示给那女士看,“哦老天!”我明显地看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似乎是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她轻咳几声,着手认真地检查艾莉克萨的身体——她先是仔细瞧了瞧艾莉克萨黑色的翅膀,尤其是与身体的接缝处,我想她大概是想看看我们是不是把那对翅膀硬缝上去的。然后她屈起指关节敲了敲那只独角。此时艾莉克萨不满地哼哼了几声,颇有些恼火地动了动爪子,把她吓得后退了几步。

“总体效果……不错”,后面那两字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研究报告给我,另外这只……小老鼠我也要带走,公司很快会给你们答复。”

“好的女士。”我轻快地答应道,随后把那一摞厚厚的报告用手提袋装了递到她面前,“慢走不送。”

门嘭地一声关上,我和艾伦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兄弟你看到她刚刚的表情了嘛,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啊。”艾伦笑道,“可不是嘛,我听说只要公司停止对我们的赞助,他们小组的资金就会翻一倍呢。”我放肆地大笑起来。话说回来,斯里兰卡公司有个奇怪的制度,他们会安排互为竞争对手的小组定期派代表来视察对方小组,说什么为了促进科研?简直扯淡!

好在我们没等多久就收到了公司的信件,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小包裹。里面除了一封客套的打印信,还有一小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信里要求我们把这瓶东西注射进艾莉克萨体内里,公司说他们对它进行了一些“特殊处理”。不过没有细说具体做了什么措施,斯里兰卡方面只要求我们按他们说的来做就好。对了,信里还提到我们被“加入”一个叫什么“ανάσταση”的计划。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大概是古希腊语。

在添加前我仔细观察分析了液体成分——是从某种动物体内提取出来的,不过里面的细胞色素c显示有些异常,就像……这种生物已经活了几亿万年一样,里面的成分和现在的动物有很大差别。简单的说,它们还停留在非常古老的水平。不过管它呢,大概是公司的什么新技术吧。

虽然心下犯着嘀咕,我还是和艾伦一起调配了它们的剂量,然后小心地把它和“上帝药水”注射进艾莉克萨体内。而后我把它再度放入营养液里,艾莉克萨看起来没有太大的不适症状。

异常是在中午出现的——艾伦发现艾莉克萨的身上开始长出一些触手。当时他吓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空可乐瓶,那样子真够滑稽的。在听到他的尖叫后我马上赶过来查看,却见他一手惊恐地指着营养罐,一手撑着身体试图往后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我发现艾莉克萨的身体两侧开始长出一些软绵绵的东西。它们无力地低垂、漂浮在营养液里。但生长的地方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是皮毛被顶破了。

虽然做这种技术的我们早就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设想图,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怖场景还是有些招架不住——我强装镇定地从地上扶起艾伦,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罐子。那些触手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先是触手尖突破外皮,然后它的后半部分就蠕动着一起出来。

不一会儿,艾莉克萨的身侧就长了大概十二只触手。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些触手似乎开始拥有活力,它们在营养液里上下挥动着,就像游泳一样。

可艾莉克萨对于这些异物却适应得很好,好到就像……它们本来就属于它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感到一股更深层的恐惧——不过为了实验需要,我搬来两把椅子,和艾伦一同坐在罐子前观察它的变化。艾伦此时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

这只白鼠的身体好像被重塑了一样——它娇小的身躯开始膨胀,哦不对,不是像吹气球一样变得圆滚滚的。而是它的骨骼和肌肉似乎都被改造了一样,它们拥挤着、推动着那层脆弱的皮肤。艾莉克萨那层毛茸茸的外皮很快被崩裂开来,白毛在营养液里旋转着,一串串小水泡在艾莉克萨的身边浮动。原本健康饱满的皮肤此时不堪一击,犹如脆弱的纸张一样被胀裂开来。

那些肌肉……不是正常的颜色,由于营养液的阻隔,我只能勉强分辨出是类似深绿的颜色。那些筋膜、肌肉如同泡了水的海绵一样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肉质看起来非常紧实,如今的艾莉克萨,只有脑袋还保持着原来白鼠的样子。

然后……那些肌肉的表面开始慢慢覆盖上一层薄膜,或许是皮肤吧……天啊,我感到自己的理智几乎要崩溃了……我用力抓住椅子的扶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理性此时犹如一叶浮萍,在风雨飘摇的海面上挣扎,随时都要被恐惧的海浪吞没……

薄膜很快覆盖了肌肉的表面,然后开始渐渐实化……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层类似于皮肤的东西紧紧贴着肌肉……上帝,真希望我当时没有继续看下去,那简直就是撒旦般的场面……我看到……看到……艾莉克萨的头部也开始异化——原本还算正常的头部皮肤爆裂开来,随之被新的肌肉和皮肤覆盖……然后它头部偏上的位置开始长出一只又一只的……眼睛?!

我瞥了眼旁边,艾伦已经昏倒了,他的脑袋软趴趴地垂在胸前。而即使很害怕,好奇心仍然驱使我转头继续盯着艾莉克萨——那些……眼睛,开始以病毒般的传播速度布满了头部上端……他们肆意地占据着这里,吞噬着还算正常的部分……

我眼前一黑,仅存的理智终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上云端。终于不用再注视艾莉克萨了,在昏倒前我庆幸着。

再次醒来似乎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揉了揉眼睛,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逼得我再次仰倒在椅背上。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抬头看看艾莉克萨。最终还是该死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双手抓着椅子,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抬头望向营养罐。

这真是个令人毕生难忘的场景——我看到……老天!我简直怀疑自己那时是否还神志清醒,我见到了一个长着复数眼睛,复数口器以及数不清的触手的生物。它的触须尖在营养液里上下挥动着,那些全黑的瞳仁散发出一股来自深渊的危险气息,它的口器无意识地张合着,吐出一串串气泡。忽地,一阵讶异的……熟悉感以及不可名状的恐惧攥住了我。

这只东西的体积很大,几乎占满了罐子的四分之三,以至于它几乎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思想斗争了一会,我最终决定起身把它转移到一只更大的营养罐里。

我来到艾伦身边准备叫他帮忙,却见他正仰头望着天花板,神情呆滞。我有些担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老兄,你还好吗?”“没事没事。”艾伦终于回过神来,声音颇有些虚弱。“来帮我把它装到更大的罐子里吧。”见艾伦点了点头,我随即拉住他的右臂,帮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打开两只营养罐的盖子,示意艾伦和我一同搬起装着实验体的那只。随后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它倾斜过来,把怪物和营养液一起倒进空罐。期间我们不小心撒出了一点,那种墨绿色的液体里掺杂着一些白毛和不明物体,在地上显得格外恶心。怪物在掉进罐子里前突然伸出触手吸住了我的手臂,那种冰凉又滑腻的触感就像一大坨凉鼻涕糊在我的皮肤上,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我用力试图把它从臂上拔下。

该死!它的吸力太强了,我发现方才触手抓住的地方被拽下来一小块皮肤。这只怪物好像对人类很感兴趣,那些血液在滴进罐子里后立马被它的口器吸收掉,接着它的眼睛里折射出一种令人嫌恶的愉悦与贪婪。

“没事吧?”盖好盖子后艾伦出声关心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去拿酒精消毒一下。”饶是如此说,我的心底还是有些发慌,毕竟那些在实验中因为小伤口感染而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处理完这些我们又顺带打扫了下实验室,此时外边的天早就黑透了。我看了看表,才八点半,但白天的惊吓与恐慌让我这个原本不到凌晨不睡觉的人也倍感疲惫,洗漱过后我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中怪物

大概是梦吧。

我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童年旧宅的门前——这是个宽敞又阴森的地方,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很讨厌这里。

我的身体开始往宅子走去,而后推门直接入内。鼻尖开始萦绕那股熟悉的腐烂霉味,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明明大脑很抗拒往前走,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随着对于宅子的深入,我的脑中开始拉响警报——它告诉我千万不能再往前走,但手脚却逆着思维不断前进。爬上楼梯,我突然听到阁楼传来一阵巨响,身体似乎被响声吸引,开始朝着那里走。

越靠近阁楼,一种带着朽烂石料的海水味道就越浓烈。大脑里的警报声越来越大,我拼命努力想要阻止自己往前走,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我根本做不了什么。

阁楼的一半都被黑暗笼罩着,我看到暗处开始流出一种液体,大概是……海水?!那种液体越来越多,最后我的耳边开始出现海啸一样的声音——潮水喧嚣着,拥挤着,奔流出阁楼,我感到自己被卷进了海浪里。咸腥的海水卷进肺里,窒息的痛苦让我开始拼命挣扎。

隐约间,我在呼啸的海水里见到了一座宫殿——它陈旧而破败,由难以描述的图形组成,那些图形完全不符合欧几里得原理。它们以一种世人难以想见的形式出现在我眼前,又是白天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和恶心开始缠绕心头。

模糊中,我似乎看到前方的石柱上蹲着一个庞然大物——就在我努力集中精神去观察它时,它倒自己转过了身来。哦天……蝙蝠的翅膀,章鱼的脑袋,尖利的爪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天的实验体看起来有种熟悉感……这分明与我的儿时经常做的噩梦里的形象相差无几!

一股力量猛地将我从梦里推出,我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衣服被汗水黏在背上,难受极了。

转头望去,我发现艾伦还在熟睡,而鼻尖却隐隐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神经霎时紧绷,我下床紧张地往实验体的方向走去,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了避免直视那些令人厌恶的眼睛,我匆匆扫了一眼罐子就别开头去继续寻找味道的来源——实验室的地板还是跟昨天一样干净,我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一切与昨天睡前别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血腥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是我出现错觉了吧,我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一个月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我们每天就重复着观察和记录两项工作——要说唯一不大寻常的,大概就是那天在实验室里闻到血腥味,以及地板上的一些角落里开始出现一些凝固的蜡块。我曾问过艾伦怎么回事,他也一脸迷茫的样子,次数多了以后我也不再在意这一点了。

我真的不想再直视实验体了,每次看着它都会让我感到无以名状的恐惧与厌恶。随着日子的增加它也开始慢慢变大,这逼得我们为它换了两次营养罐,现在的实验体看起来和两三头大型犬差不多。

今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公司说十天后会来运走实验体,要我们准备好观察报告。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送走这个令人厌恶的东西了。

夜里我罕见地失眠了,明明白天的工作已经让我精疲力尽,甚至爬上床前我还无比渴望睡眠——结果一碰到枕头,我就感觉大脑无比清醒,睡意就像被人一瞬间全部抽走了一样消失无踪。

失眠的时间里我翻来覆去,看着窗外的街道和清冷的月光,我在心中数着绵羊希望自己赶紧睡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那阵响动持续了好几分钟左右,不太像是老鼠,该不会是……小偷?

顾及到实验品的安全以及后续研究,我马上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抄起床边的球拍,蹑手蹑脚地向声源走去。

天呐……我看到一副怎样的景象——实验室和卧房只有一门之隔,推门向内望去,我看到艾伦正跪在一个诡异的图阵中间,在他周围的四角还燃着几只蜡烛。

用来绘制图案的颜料看起来很奇怪,艾伦的右臂似乎正在往下滴着某种液体,而且我开始闻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这不会是用人血绘制的吧?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联想到巫蛊仪式,一幅幅诡异可怖的画面在脑中铺陈开来……该死的,我的想象力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艾伦的口中开始吟唱起一些奇怪的语言,他的肢体动作也开始变得怪异,时而高举双臂,时而踢踏乱舞。坦白的说,我感觉他疯了。借着烛火的映照,我忽然发现艾伦身前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那是……装实验体的营养罐!

烛火摇曳,在玻璃制的罐子上映出艾伦扭曲而疯狂的面庞,这简直就跟白日的他判若两人。如果说白天的艾伦是理智的化身,那现在的他就像正在进行某种邪恶仪式的撒旦教徒。而营养罐里的实验体,它的每只眼睛都折射出一种诡异而……圣洁的光辉,像是在享受祭拜的神明。

认真观察下我勉强看清了地上的图案,那是由一些几何图形以奇特的方式排列而成的——看清它后我从心底无端地涌上一股厌恶,本能想要我转身远离这里,但好奇心仍想把一切看个清楚。

艾伦的仪式时长拿捏得很好,在他进行完这一切后四角的蜡烛基本也燃烧殆尽了,于是他打开灯开始拿拖把和清洁剂打扫地面。不一会儿一切就变得和我睡觉前一模一样——除了……角落里他遗落的一小摊蜡油和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

眼见他就要回来睡觉,我急忙跑回自己的床上,迅速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身体,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一阵脚步声过后,我明显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了我身边,是艾伦吧?然后我听到耳边传来一些窃窃私语,我无法辨认那是什么语言,但绝对不是什么常见语种。我在脑中拼命催促自己赶紧睡觉好摆脱这种噩梦般的境地,或许是由于方才的惊吓,不知不觉中我竟然顺利睡着了。

次日上午醒来,艾伦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他仍然是那个开朗爱笑的好伙伴,但从他的面部表情中我却总能读出一种隐没很深的痛苦与……欢愉。我曾经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但一想到那恐怖的场面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着公司来运走实验体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发现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日渐浓重,地板上开始出现一些淡淡的痕迹,角落里的蜡块在逐渐变得显眼。艾伦变得神经恍惚,有的时候甚至会神情疯癫地自言自语,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造出这种怪物,这是我义无反顾地投身这个行业以来头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反思——这些违反自然规律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我研发“上帝”的初衷本来是为了造福人类啊,现在看来一切都好像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终于到了要送走怪物的那天,我感到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希望艾伦可以在之后恢复正常,我再也不想造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在心中默默想着。

只是今早艾伦的异常症状似乎加剧了,在我提到要送走实验体时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无端地暴怒起来——他挥动着手告诉我千万不可以送走它,而且又开始吟唱那夜奇怪的祷文。我上前按住他的手让他坐回椅子上:“老兄你清醒一点,这只是个实验体而已!” “不对……好……我知道。”见他慢慢冷静下来,我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他:“我现在去整理实验报告,你在这里好好平复一下心情,公司的人大概一小时后会到。”

说罢,我转身把桌上半个月以来的一大摞观察日志塞进大手提袋里。正准备去找其他的,却听身后穿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心中咯噔一声,赶紧转身去看——上帝!艾伦把装着实验体的营养罐直接砸在了地上,墨绿色的液体混合着玻璃碎片把地板搞得一片狼藉“老兄!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愤怒地咆哮着。

“我只是在帮助它。”艾伦一脸无辜地回答,随后他平静地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片,用锋利的那端对准动脉狠狠划下,“噗”血液霎时喷溅出来,怪物开始贪婪地吸食着它们。

“不……不……你疯了!快停下!”我惊恐地尖叫着。“是世界疯了,凯恩斯,你不明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暗污秽的,我们需要主来净化它——我们都将献身给主,成为它的一部分。”他快乐地微笑着,把被划破的手腕整个贴到怪物的口器上,怪物更加卖力地吸着血液。我看到他的手臂开始变得跟纸一样苍白而没有生机,原本饱满的手部皮肤以惊人的速度瘪了下去,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

我想去拿酒精给艾伦的伤口消毒,我想把他的手臂从该死的口器上拔下来,但是我动不了,我就这样被迫看着我从小的玩伴被这只怪物吸成一具人形骷髅。然后它像丢垃圾一样甩开了艾伦,转而快速地向我蠕动过来,那些恶心的触手蜿蜒着,挥舞着,一步步朝我靠近。

我想逃离,身体却动不了分毫——它开始把口器附在我的脸部皮肤上,一股强大的吸力刺痛了脸部神经,我想大声尖叫却只换来一根伸进嘴里的触手。它伸进了我的食道,然后滑进了我的胃部……我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不……它捅破了我的胃……它开始在我的肚子里一阵乱搅……我的生命随着流进它腹中的血液一同进入了倒计时……

是濒死前的错觉吗……眼前怪物丑陋恶心的面庞变成了艾伦的模样,他穿着纯白的长袍,头上戴着橄榄枝编成的王冠……他在朝我微笑……他在朝我招手……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一种圣洁而快乐的感觉笼罩了身心……我成为了主的一部分……是世界疯了……感谢艾伦,他帮我找到了通往伊甸园的钥匙……

感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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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hpb
成员
2 年 前

ανάσταση是希腊文“复活”的意思哦!这也印证了下文艾莉克萨变成了“净化世界”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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