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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

更新: Sep 7, 2022  

白雪

 

作者:长易

“当你正在阅读这段文字时,我早已长眠于那世上最黑暗的角落。”“作为鲧的女儿,也许我的确不该忤逆女喜的命令。可无论如何,我那继承自父亲的如绸缎般的乌黑长发,娇艳欲滴的丰润红唇,还有白皙如雪的柔嫩肌肤都无疑让她嫉妒得发狂。在我成年的那天,她带着刚刚出世的禹离开了我们有崇部落世世代代的家乡。父亲对此并不在意,他依旧带着一副慈爱的面孔在每个血月夜██████——而那份情节随着女喜的离去愈发炙热。”“关于先帝尧曾警示过的那些远古禁忌之事,恐怕父亲从未放在心上,而正忙于远方战事的舜帝也无暇顾及。早在那无穷无尽,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腥臭血海尚未出现之前,鲧和我就已经陷入这段丑陋又疯狂的扭曲关系之中了。女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我知道,并痴迷于充满邪性地在她目光不及之处窃喜。”“那是女喜离开部落后的第四个血月夜,我温柔地凝视着鲧,在翻腾着的血海边剖开了他的腹腔。这是预谋已久的事情,我很享受在血月下进行这项美妙的游戏,那会让我在几近迷幻的极乐当中混淆月光和血海,也难以分清脸上的碎沫到底来自鲧那渐冷的腔体还是蠕动着的海浪。”读到这里,周善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合上了那本不知道由什么工艺制作的、看似破旧发黄脆弱不堪却带着难以相信的韧性的日记本——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一本邪典吧,他心里这样想。也许吃着难以下咽的恶鼠肉的同时,还读这种令人作呕的低俗文学本就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望向广袤森林的北方,那在深秋时节的暮色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山体映入眼中。周善对此很是满意,事实上,那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呼伦贝尔盟某个小镇的旅游胜地:龙岩山,不过在人类文明毁灭的第三年,提起“旅游”这词实在是可笑之极。小心翼翼地将临时营地的一切布置妥当后,周善便急于钻进帐篷休息,毕竟明天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跋涉。希望能如愿找到龙岩山西侧的防空洞安顿下来,这些天从满是怨鬼的城区里逃出来实在是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周善如此想到,很快便沉沉睡去。然而,没过多久,睡梦中一阵微弱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让周善有些恼火,他僵硬地爬起身,向着视野中隐隐闪烁的光亮蹒跚走去。随着那光亮越来越近,周善的视野中逐渐映出一层诡异的红色,他在一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之下继续前行。周遭的景色以不同于他所能理解的时间规则迅速模糊着,终于,在一片散发着滔天恶臭的猩红水体旁边,周善停下了脚步。“嗡————”那怪异的细小嗡鸣声在这片莫名的空间内带有一种极为不和谐的圣洁感,正当周善转过头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时,他的身体却整个僵住了。惨白,满眼的惨白,哪怕是在这血色笼罩下也依旧丰厚得令人快要窒息的惨白。周善感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在尖叫,只因那惨白颜色的主人正用某个看起来像是用宇宙中最吸光的物质打造成的漆黑洞穴俯视着他。毫无疑问,那是一只眼睛,它似乎拥有着让万事万物抓狂崩溃的无穷魔力。周善的手有些痉挛,但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被一种莫名的疯狂所支配的,想要手舞足蹈的邪恶冲动,他想在这血色的月光下伴着那惨白的肉体起舞,任由逐渐膨大的某个物体肆意抽动,并在这连时间都停止流动了的永恒空间里欢愉至湮灭。“啊!!!!!!!!”周善猛地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背后已经被汗液浸透的布料在一阵气流的吹拂下让他感到逐渐恢复对世界的知觉。“真他妈是个邪门儿的怪梦,”周善长出了一口气。梦里那种不受控制的莫名愉悦感,在现在看来充满了令人战栗的恐怖,身体和精神都不受自我支配的无助实在是让人害怕。“都是那些怨鬼搞得我精神紧张,不过好在防空洞已经近在咫尺了,争取在今天入夜前就找到它。”简单地吃了点发霉饼干填饱肚子后,周善沿着荒芜的树林中依旧完好的石砖路继续向山脚进发。那本日记很适合打消路途的乏味,他边走边抚摸着那破旧纸张的边沿,事实上,他开始怀疑这并不是布浆纸,而是某种用现代工艺做旧的新型材料。末日爆发前,周善从市图书馆的角落里发现了这本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古旧书本,他仅仅是出于一种对复古物品奇怪的收集癖才将其带回家,并一直都没有阅读——奇怪的是,周善明明记得当时他翻动书页,看到的满是些无法读懂的怪异象形文字——而此时上面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简体中文。“舜帝很快得知了消息,但正如我所设想的,他只是对那无人处理的、由于鲧的死亡愈发广阔的血海感到恼火而已,和三苗部族的战争正如火如荼。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女喜和她那该死的禹竟然回来了!当她手中握着那块暗黄色的物体,和看起来强壮、威武,简直如同青年时期的鲧一样的大禹并肩站在我面前时,一种愤怒和担忧同时席卷了我的内心,我那美丽而充满力量的,[心]。”“以治洪为由,并未因擅自离开部落而受到惩罚的女喜很快就开始了对我的复仇——对我这能让天地黯然失色的美貌!对我能够独占鲧、独占鲧的一切而感到深深嫉妒的恶毒报复!!!她指派被舜任命为新治洪人选的禹,带着我前往黎山。”“禹的沉默寡言让我甚是心动。他有着和我一样继承自鲧的雪肤、红唇和乌发,只是那深邃眸子里透出的令人厌恶的坚定和女喜如出一辙。我不想在途中就占有他,那样既显得我卑贱俗恶又会失掉乐趣。我打算延迟给予他那份恩赐。”这个禹,不会还真就是传说中治水的大禹吧。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把这段神话描绘得如此邪恶不堪?周善在心中感慨着,抬头看了看望不到顶的山体。随着他行至山脚并开始沿西侧前进,周围环境在茂密高大的针叶林遮掩之下,变得昏暗起来。“终于,在又一个血月夜里,我悄无声息地唤出血海中一路随行的七位侍从,它们披着可爱甜美的外表,在命令下扑向背对着我的禹。他太过年轻,我担心他充满力量的肉体不会像鲧那样轻易折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黎山似乎也愿意做我们的见证者。”“禹并没有挣扎,甚至被七位侍从尖锐的喙贯穿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很满意,用自己漆黑的目光欣赏着他的皮囊,从饱满的唇部滑向粗壮有力的腕足……而当我注视到那白皙肌肤中镶嵌的暗黄土结时,难以抑制的恐惧尖啸从我的腔体中喷薄而出——该死的息壤。该死的息壤!”“血海随着我的尖啸沸腾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无论怎样拼命挣扎,我都无法从那土结的掌控中遁离。远处的黎山在狂笑,见证着我失去全部力量。我瘫在温热的土地上,感觉自己柔嫩美丽的腕足在虚弱中缓缓滑开,在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禹。他将土结向我递来,轻轻塞入我无力抵抗的口中。”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周善皱了皱眉,这其中有很多事情他完全无法理解,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他已身处一个巨大山洞的洞口,和期待中充满人工痕迹的防空洞门完全不同,不过也许这里依然能成为一处相当不错的庇护所。想到这里,周善点亮手电筒,没有犹豫,投身进入黑暗之中。洞穴深处的空气十分潮湿,将一种呛人的腐朽味道送进周善的鼻腔,他抚摸着逐渐变窄的通道边壁,艰难地识认其怪异的材质。没有台阶,也没有足以落脚的泥土或碎石,脚底的石面非常光滑平整,以至于周善必须每一步都绷紧肌肉,才能避免从坡度逐渐增大的石道上摔倒。“真是奇怪,到处都如此光滑的洞穴我还从未听闻,尽管没有任何诸如台阶等可供下降的人工痕迹,但我相信这绝对不会是自然形成的景象,”周善嗅了嗅手指上某种扶在墙面而沾染的透明液体,觉得有些恶心,“但如果存在某种移动方式不同于人类的物种加工了洞穴内部,会不会就合理了呢?”周善大胆而毫无根据的想法被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他显然也没有机会完善这个猜想了。脚下像是踩在了一团粘液一样,周善难以维持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沿坡道迅速地开始下降,飞速掠过的空气甚至让他难以喊叫。在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滑行后,正当周善已经快要昏厥时,一种像被投进水中的奇怪失重感笼罩了他的躯体。周围没有任何液体,也没有保持任何的加速度,周善就这样在一瞬间停了下来,漂浮在空中。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巨大空间,至少在目光所及的最远处,只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无尽黑暗。唯一的光源来自空间中央,周善前方不远处一个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平台。仅仅是注视到它的那一刻,周善的身体便开始不由自主地缓缓向那平台飘去,这近一分钟的漂浮让他足以意识到,刚刚在眼中十分普通的平台实际上有多么宏伟。越来越近,周善的目光被椭圆形平台呈弓形的边缘上那些精美的雕刻吸引了,以至于当他瞟向余光里那个散发着朦胧光辉的巨物时,时间都仿佛静止了。是它……是那个诡异的噩梦中让我彻底癫狂的怪物!那个静静仰卧在平台上的生物,晶莹剔透的惨白肌肤内部有规律地流动着细小的黯淡光点。硕大头颅上满是透明粘腻的鳞片,且稀疏覆盖着某种如同海草般纠缠在一起的毛发,看起来应该是面庞的部分中央裂开鲜红的口器,一些细小的暗红色触角极富纹理地覆盖其上。这…这是……它的眼睛!不要啊,不要看它!!!当周善拼命张着他干裂的嘴唇想要呼喊时,他的瞳孔已经被那曾在睡梦中凝视自己的漆黑空洞牢牢捕获了。耳边渐渐响起熟悉的嗡鸣声愈发清晰,这一次,周善终于理解了这个完全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那是来自它的呼唤。对周善无尽的呼唤。伴随着手脚不受控的抽搐渐强,周善向着漆黑空洞飘去。他看到,末日前在图书馆里抚摸日记的自己;他看到,在临时营地的噩梦中挣扎的自己;他看到,在洞穴深处惊恐滑行的自己,最后他看到,在那漆黑空洞深处,和七个浑身血浆,丑陋、扭曲的矮小生物共同起舞的自己。脸上绷起的肌肉告诉周善,极乐的欢愉即将降临,而发自灵魂深处的微笑就是迎接那恩赐的最佳礼仪。在沉入那黑暗前他看到,浓厚的血色重新笼罩了一切。“为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起舞吧。”补充:奈亚拉托提普作为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信使,总是热衷于为宇宙制造各种混乱。在本文中我将它化身为上古神话中大禹之父——鲧的女儿,它诞生的意义就在于制造混乱,文中尧对后人警示的禁忌,指的就是像它一样,利用能力蛊惑人心后将之吞噬以增强力量。而力量的象征就是血海,每吞噬一个亲近之人,血海就会更加汹涌浩瀚,而这也就是舜帝需要人去“治水”的原因,而女喜了解真相后带着儿子禹离开部落,去寻找传说中能够遏止这种邪恶的圣物息壤(即神话中治水的息壤)。大禹受任后押送[它]前往黎山,并打算将其封印在位于黎山的血海源头。在途中难以压制欲望的[它]就逼得大禹只能将之不完美地封印在黎山(就是后世的龙岩山地底)。由于不完美封印导致[它]有微弱的精神力量泄露,并化身为一本用上古文字写下的自传,当携带自传的生灵出现在封印地影响范围之内时,在精神污染下该生灵就会具备流畅阅读自传并在无防备之时(睡梦)收到更深的入侵,进而被蛊惑前去为[它]彻底解除封印,重返世间继续制造无序的混乱。读后大家应该会注意到(如果没人看当我没说),文中的几位上古生物均不是类人构造,体现在鲧自己生了女儿,女喜自己生了禹,且繁殖、交配方式也非常态(所以我用了黑条,留给大家自己想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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