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机
我已经感受到在几天后我将要离世界远去,在这短暂的一生中,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或许只有那件事才可以将我的这枯朽的身躯,传来短暂的颤动。
我觉得我必须将这件事表达出来,有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推动着我。
那是高一学年的秋天一个下午,我记得十分清楚。那个可怜的同桌,或者叫他“傻小子”。
这个名字村里的老人给他起的,在这个只有枯草与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渠的村子里,关注着村子里的后辈,是老人们唯一的趣事。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顶乱糟糟的,穿着脚底被磨平的拖鞋,上课不好好停课,只是在伏身在自己的黑笔记本上写着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
或许全身上下唯一可以记住的东西,只有他那双蓝色的眼睛。
他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并没有在写字,而是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嘴巴微张。
他经常做一些怪异性的举动,你知道的,我便再不去管他。
但他这个动作持续到了晚上放学后,同学们都冲出这件老旧的教室,只有他一动不动。
我也没有管他,自己先行回了家,将老师留下的作业做完后,便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再回去看一眼。
这种念头在我脑海中挥散不去,久久盘旋,好像着了魔。
我试图让自己睡着,但那种感觉,如同一只臭虫钻进了心脏,让人浑身发痒但又无可追根溯源。
温暖的被子也变得潮湿可憎,我没有办法。
我决定听从内心的指引,我穿带整齐,走出家门,家人们早已入睡,被黑暗吞噬了,在其中迷惘了。
我快步来到学校,推开那扇老旧的门,发出“吱”声响。
教室里没有开灯,被黑暗笼罩着。却又仿佛被扭曲了,教室的墙壁忽远忽近,这是我的主观看法,我无法确定这是否真实。
脑子发涨但又无法抑制那种莫名的期待感,但身体的本能传来恐惧,用肌肉的颤动不断地提示我。
我终究放弃了自己的本能,遵从感性的冲动,但我并不后悔。
走向自己的位置,平常走过无数遍,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神圣又遥远,像是在朝圣的路上。
“嗒,嗒,嗒……”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的响声在我耳边回荡,好像是唯一的声音,有如同魔音,催眠着我。
我摸着我的脸颊,激动而产生的血流速度加快,让摸起来的触感,比平常更热。
我来到座位旁边,看到一个身影,是他,又不是原来的他,我敢确定。
他用他那湛蓝色的眼睛盯着我,让我不禁的悚然。
他沉默着,将笔记本递给我,我摸着笔记本的封皮,一种粗糙感从指尖传来,凸出颗粒感让我难以确定,不过不像羊皮也不像牛皮,不过应该某种怪异野兽的皮。
好像明白了,他让我打开。
用颤抖的手翻开黑色的封皮,上面的是一些语句不通顺的句子,或是怪异的画像,或是被涂抹掉的,用一些黑色的色块遮挡住。
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有些急躁了,疯狂地翻着泛黄的书页,一些脆弱纸张都被我撕扯坏了。一页一页,许多画面在我面前划过。
但我并不去注意他们,任由稀碎的纸片落到地上。
终于我找到了,在最后一页,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副画像,用铅笔涂成。在我看到的那个瞬间,我惶恐了。
那时,身边的色彩被扭曲,但在其中能窥见诡异的棕色。我的身子,无法再进行任何移动,仿佛已经不属于我了,而意识,却又漂浮在千里之外的星云上。
我耳边逐渐出现“他们”躁动的声音,这种说法或许不准确,也许是“他们”,又或许是“他”,这是我不敢想象的。
如同军队一样,移动的缓慢却坚定,从耳边到耳道,再到耳蜗,再从神经传到脑中。
我抬起头。
我发现我站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荒芜的,又贫瘠的,空旷的但又不寂静的。甚至是丰饶的,这种感觉难以描述。
我看到一群渺小的造物拥簇着一个雕像,这种造物如同虫子,长着怪异的躯壳,而那个雕像正式我想要的!
我张开双臂去拥抱它,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那个雕像十分巨大。身体是由石头围成的巨大圆圈,中间有一个臃肿的身躯,长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难以去计数的手臂,身躯中央有一张巨口,朝着天空,有嘴唇上长着锐利的尖牙,也朝着天空。
请原谅我用这么贫乏的词汇来形容,实在无法完美描述出它。
恍恍惚惚间,我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分辨不清上与下,左与右,现实与虚幻。
我仿佛被揉碎了。
当我终于再次醒来后,我躺在村子外。我跌跌撞撞地跑远,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过了几个星期后,我来到了这里,一件破旧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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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报道一则新闻,位于旁里克普兹的一个村子全部村民死亡。下来由我来为您做详细报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