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图是谁知道不?哈哈)
作者:锈眼
前言
这篇小说是一次偶然的尝试,灵感来源于一首名为《Ich bin Himmel, wenn ich den Himmel liebe (feat. Seraphina Theresa)》的钢琴曲,其中褪色暗淡的氛围给了我一种启发:一个被神话中的恐怖折磨却又最终独自且孤独地存活于世者,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我总觉得,除了恐惧与疯狂外,他们还要面对褪色的生活,那些曾被他珍视的东西,或湮灭于茫茫星海、或因他逐步踏入神话背后冰冷的宇宙而淡去。这篇极短的描写——或许称得上是散文——试图寻找一个正被迫深陷爱手艺口中那冷漠宇宙中的,不那么普通的人的生活消失的痕迹。
当然称不上成功,聊胜于无罢。
罗斯·切特·瓦图在他自己的小屋中醒来,玛萨醒得比他早,正在厨房里做菜,菜板和刀刃碰撞着。
他感到浑身乏力,他的双眼无神地看向霉变的木制天花板,桦木窗棂投下的阴影将他的世界分割得支离破碎。这使他想起了拉莱耶中莫可名状的苔绿巨岩铸就的扭曲建筑,他想到自己与玛萨将在其中无忧虑地游乐,然后闯进那座甚至没有边界的恐怖的寝宫。他感到无比愉悦,玛萨在餐厅招呼自己吃饭,他走过去,看见玛萨消失在空气与阳光下的灰尘中,看见自己的视线被数以十年计的阴霾覆盖。
他想起自己和玛萨进入那座寝宫时,地面上的淤泥如同有了灵智般蠕动,扯住了他们的双脚,而自己毫无顾忌地向诺登斯祈祷庇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在那时带着玛萨一同离开的,自己本可以让一切定格在他们结婚时的那个暖风吹拂的夏夜的。他还记得自己和玛萨结婚时的场景,他们互开了一瓶香槟,然后紧紧相拥,就在这个小屋中,而窗外虫鸣与夜莺的啼叫远胜过教堂的管风琴。
他缓缓走向玛萨消失的那个桌角,那里的光影变幻,最美的黄昏与清晨都在玛萨散去的灵魂上驻足,而檀木制的八仙桌,本是赵纵横送的新婚礼物,现在蛀满虫洞,愈发显得残破。餐桌上的食物被凭空一口口吃掉,他看着那些昏黄的咖喱,看着自己慢慢焦黄的胡须,看向了天花板,看到熟悉却久未相见的霉斑。
他想起自己曾与玛萨在那个怪异小岛的海岸上观赏太阳升起的失败,与血月在天穹之上狂乱的舞蹈。他后悔自己未曾做过的所有事情,但是它们不会再发生了。瓦图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衰老,他记得自己和二十六岁的玛萨结婚时已有四十岁,但他们永远不会厌弃对方。也是因此,他想道,玛萨才会把他推出那个沸腾、黑暗的地狱,才会把自己的黑曜石祭刀扔给他。
然后他做了什么?他如此重复了十余年, 谴责着自己。在梦境中,他总会梦见自己背过身去,发疯般穿过那一道道扭曲阴暗的拱门,冲向本不应存在的生机,而玛萨没有说任何话,像是在自己离开的一刹那就化为了无处安葬的灰烟。
他问过自己无数遍,自己是如何独自活下来的,但他不记得了,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那诡异可怖的死城拉莱耶中可耻地消失了。他记得自己忘掉了玛萨的死,但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存活的目的。
菜板上赫然插着那把黑曜石祭刀,他走过去,看见水槽里堆满了无人清洗的碗碟,玛萨从背后环住佝偻的他,他感到飘渺的触感,感到了玛萨的悲伤,他不敢回头。
但他还是回头了,双臂扑空,然后缓缓地抱住了自己,他的双眼颤抖着不敢睁开,手臂却越抱越紧。他蹲在地上开始痛哭,浊黄的眼泪在他的脸上流淌着,滴到他在尘土中踩出的脚印上。他靠在自己和玛萨一同雕刻的碗柜上,干瘪的胸部抽搐着,呼吸着玛萨,祈求她慢点离去。
罗斯·切特·瓦图在他借住的小屋中醒来,屋外传来遥远的、嘈杂的欢笑声,是港口的水手们正在运货登船,板条箱在甲板上滑动,瓦图嗅见松油的香味,褪色的世界慢慢变得鲜艳,但瓦图不想再走出这个只有一张床的屋子了。他走到窗边,观赏日出,与此同时他的影子让整间屋子变得暗淡。
——Rusty_eye
谨记念这位曾在酒馆中小歇的老者,他的目光并不拘于时空。
是老鹰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