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伦道夫卡特》
在暗云巷的第五天。
这里的人很热情,太阳却很害羞,一直躲在云层后面不见我。
这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因为来的那天已经十一二点,舟车劳顿又累,所以匆匆选个地方随便住了。
现在,在阴雨的连番攻势下,显出我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这房间连窗也没有,大小倒无所谓,可闷、湿、潮、热。
这也就算了,大不了去外面转悠转悠,透透气。
可书不行,这坏天气又不能晾晒,只能多放两枚樟脑丸,求着鼻子别闻到什么霉味。
这样的住处谁都不愿意多待,可再找一处又觉得麻烦。
我安慰自己说反正不是常住,就这样罢。
说是找那本丢失的邪书,其实更像是回故土看看。
头两天光躺在床上休息,吃饭,看书。
我给自己找借口说,“人休息好了才能干活。”
后面两天吃饭,看人打牌,钓鱼。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能够享受享受吗?
一直没做事心里也很不安,大前天的时候,觉得要做些事情了,但……
暗云巷是实至名归的,天上全是暗云了。
听补渔网的赵大婶说,以前不这样,明明前几天快要晴朗了,却忽的又暗了。
无法出去捕鱼,于是各家中就都热闹起来了。
出大海的经常几月不在,错失许多亲友情,这次好好聚聚,我也跟着热闹起来。
一直是蹭饭,吃饭不花钱,真好。
许多村子都会有一个疯傻之人,美其名曰是挡了灾的守村人,也有别的说法。
在这一点上,暗云巷是不一样的,因为它有两个。
先前说舟车劳顿,是因为我急赶着在节前到。
这节再加上无法出海,闹上加闹,比得上过年了。
也有几个郁郁的妇女忧心,担心开支大又没有收入,整日是皱着脸。
他们男人倒不觉得,说:“忙时忙,闲时闲。这都是天意,龙王的意思,你管得了么?”
洗龙水,挂艾草,吃粽子,赛舟等是一个都不少,反而多了些特色。
唯有不喜欢粽子是咸的,我爱吃甜粽子,甜豆腐脑。
他们的特殊习俗,我早已从房东,村长等人那里得知。
这里要赛两次舟,白天赛蛟舟,晚上才是龙舟。
原因在于龙的本事比蛟大,晚上比白天邪祟多,所以龙在晚上而蛟在白天。
晚上赛舟时,老人和小孩人人都要戴面具。
因为白天赛阳舟是人热闹,晚上赛阴舟是鬼热闹。
他们相信那些出了水难的人会在晚上回来和家人团聚。
随着日子接近,天不仅没好,站在巷口还能望见远处海面上升起雾气。
热闹了几天,人们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心中便觉得不对。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好天气,再说了,龙王可不会碍着人们出去。
你要捕鱼还是在家全凭自己,龙王只保佑你该活的活,该死之人的魂灵别丢在水中。
于是乎,他们又觉得这是不详征兆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几件事,更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其一是节前一天的晚上,两个守村人突然疯了。
那两个守村人都已经有三四十岁,浑身脏兮兮,虽然过得不好,可靠着接济也能生活。
平日里他们都很乖,不惹人也不惹事,可那夜里突然发了颠。
他们大喊大叫:“大害!大害!大害!……”
或者是大海,打嘿等别的什么。
从村的一头到另一头,家家户户都亮了起来,狗也狂叫。
我那屋子本就睡不好,如此更是生了一肚子闷气,那些村民与我也差不了多少。
两个守村人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破铁桶和锅,好一阵敲锣打鼓。
他们又跑又叫,竟然还剩下许多的力气,村民们一阵拦追堵截,好不容易才捉住。
几个壮汉擒住了腿脚,押送到村长跟前。
他们还是流着涎水,鼻涕淌老长,呵呵傻乐着,两对晦暗的眼珠子不知瞧什么左右乱转。
村长死盯着他们,气哄哄的问道:“怎么不睡?又大吵大闹的,旁的不休息吗?嗯!”
他们仍是嚷嚷,可能是大害,或大海也许是大骇……我说不清。
所有人都看着村长,等着他下令出决断。
“给他们熏艾,然后绑了送到庙里柴房去罢。”
如此闹腾到后半夜才算安生,各自都回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大家都开始做过节的准备。
要去把埋在淤泥下的舟取出来洗净,准备粽子鸡蛋等贡品,门上插艾,煮上药浴。
忙碌起来,一时就忘了昨晚的事,也忘了去看被关起来的人。
等到晚上才有人想起送饭,可看庙的人和两个疯子一起发烧昏睡。
看庙的那人是村里顾来得,人人都叫他老娃儿,年纪四十六,为人踏实,冷了添衣夏天乘凉也要盖上肚子,几乎从不生病。
疯子怎么也叫不醒,老娃儿被冷水激了起来,一双眼睛全是血丝。
人们一窝蜂的围上去,问了好多事情。
“老娃儿,还好?饿了吗?”
“你怎么也生病了,是昨晚没休息好?”
老娃儿眼睛里除了血丝就只剩下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姓甚名谁。
过了好半晌才魂魄归体,怔怔的自语说:“梦?原来是梦啊。”说完整个人又躺倒下去。
这下大家急了,赶忙冒雨去请郎中。
期间有人给发烧的三人敷冷毛巾,擦拭他们的腋下等部位降温。
也有人在门口撒米叫魂唱词,听起来像是:“前心擦,后心照,小米所有魂魄都叫到。老娃儿老娃儿,快点回来吧。”
还有的烧纸上香,盆子里插筷子,可谓是各显神通。
我见发烧的三人都像是在做噩梦,时不时肌肉抖动一下,眼皮下的眼珠子转得很快。
郎中请来后也是摇摇头,说是高烧,气息不稳,旁的也看不出来什么,开了退烧安神的药就走了。
服下药以后,老娃儿睁开了眼睛,整个人老了十来岁一样。
看着众人,有气无力道:“不,不是梦,后来才是。”
“我见了龙王爷的虾兵蟹将,说不出的惊恐……”
“做了噩梦了,怪异的很,不过忘记了。”
“忘了好,忘了好。”
见他胡言乱语,人们围成了圈,端茶倒水递烟喂饼子。
“老娃儿,别急,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来,颤颤巍巍的指着庙。
“那天我乏得很,晚饭刚过就睡了,醒来已经是半夜。”
“见门还开着就去关,见路上湿漉漉的,像有人拖过地。”
“我仍去关门,结果却见了一个虾兵蟹将在拜龙王爷呢。”
“那模样可怖的很,鱼头鱼身的,长着人的四肢,一双眼珠子有门钉那么大,牙齿比虎牙都长。”
“我说不出的害怕,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那东西就跑了。”
“待我关了门,走到床边就倒了。”
“后来做了噩梦,记不清了,可仍觉得是不寻常的梦。”
老娃儿醒后两个疯子仍睡着,没法子,节还要过,于是只能先搁置此事,让人看着他们。
第二件事是赵大婶邻居家男人遭了水难。
过节是在走蛟湾举行的,在横跨两岸三米宽的桥上搭了祭台。
人们在上面放了三牲的贡品,又往河里面丢粽子等吃食。
老家的贡品撤下来是可以吃的,这里则是丢到河里去。
几个蛟舟并排,一声令下便击鼓划船,那些汉子赤裸着膀子个个有力。
开始前有番热闹,我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阿顺不见了。
很有可能就因为少了一个人而输掉赛舟,所以大家急得不行。
有的骂,有的找,还有的埋怨。
“这崽子是不是吃坏肚子,掉茅房里了。”
……
后来,后来就让我上了。
嘿嘿。
我身前身后两个大汉,胳膊比我大腿粗,有力的很,划起来好似飞在水面上一般。
不说输赢,只是划完以后,岸上的一个看客大叫道:“蛟活啦!祂看了我!看了我一眼!”
“我要走运了哈哈哈……”
周围人要么不以为然的不信,当真的则以为他也同龙王庙柴房里的那两个一样,疯了。
这一整天都是热闹的,晚上还有龙舟,可谁也没见到阿顺,这人好像离了村子一样。
几人便去他家中去问,他老婆挺着肚子,伤心的下不来床,一整天没吃饭。
“啊,他出了海,现在还没回来。”
赵大婶诧异,坐在床边质问:“怎么让他去了!不是说了愿意借你们嘛,昨天雾没散,今天更浓了,你怎么不拦着?”
“你怎么就让他去了!”
她并不说话,只是流泪。
我想她在自责。
这里的男人整年的与大海,大鱼,大风,大浪相抗,早就磨砺出了秉性来,怎么会随意低头认输。
冒着风险去,这也就不让人难以理解。
晚上人人都带着一块面具,方形似青铜面具一般,不过材质是木头或塑料的。
有群人在祭台前跳舞,高举双手,跳脚。
我觉得那是从没有见过的傩舞或其它的祭祀舞,且不说美感,十分让人觉得神秘。
如常这时候已经早早熄了灯休息,可今日并没有节省灯油一说,灯火通明。
那龙舟与蛟舟差异很大,角、眼、爪、尾都不一样。
当大家心中都充满喜庆,议论谁将会胜出的时候,一声突兀的尖叫,引得所有人的目光。
是白天那个说蛟龙活了的人,此刻他脸上净是血,两个眼洞空了,眼睛握持在手里面,脸上却是笑容,好似感受不到痛苦一样。
“龙也活了!”
“活啦!活啦!活啦!”
“蛟王爷瞧一眼,增长慧骨灵根开悟;龙王爷瞧一眼,道升南天我去成仙!”
“看一眼!看一眼!”
“看我今日开天眼!”
……
他还在念,周围人咋呼得,迅速避开,妇女小孩们被吓得嘴唇煞白,就连男人们也流下了冷汗。
他们不怕鱼大曳翻了船,也不怕海上的风暴,有的是勇气与之搏斗。
可这,这乃是邪事。
村长令人去请人来,又令几人拿鱼叉将其围住,绳索套住。
我却是见多了不怪,跑上前要治住这疯子,不料他径直往走蛟湾跑去,一跃而下。
“我要成仙!寿与天齐!”
“无忧无难!逍遥自在!”
一个将自己双眼扣出来的人,笑着跑着,人们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路的,径直跑向河,然后跳下去。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没了心情,只草草走完流程,赛了舟就散去了。
也有孤家寡人的去他人家里借宿,只因今日发生的事实在骇然。
村长差人去请来的是懂些神鬼的蔚公,我也跟着看。
那人年纪大,精神很好,眼睛还有光彩,爱抽烟,尽量挺直了自己的罗锅腰。
在场的人见他都很亲切尊敬,蔚公蔚公的叫。
我并不懂什么梅花一类算术,于风水也是一窍不通,更何况见鬼问谈之法。
所以也就不知道那蔚公做些什么,为什么喝下香灰,嘴里念的是哪里的方言,为何打嗝能控制一样。
听他打嗝一下或几下,念一句或几句,是没有规律的。
已是后半夜,猛的一股子似有似无的东西从河面上出现。
眼里没有,又听不见声音,只是感觉有什么。
那东西来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几人都搓着胳膊。
那东西过来了,所有人都等着,可最后却只来了一股风。
烛火被吹动着摇曳了几下,然后恢复平稳。
蔚公又打嗝,时不时点头,说:“是,我晓得了。”
“好的,好的。”
“咦——这,好罢。”
周围人安安静静的等着,谁也没有出声。
等蔚公把身边的羊脂蜡烛吹灭,磕了几下烟锅,一起身所有人就围了过去。
“蔚公,怎么样了?”
他不作答,到了门口才说:“和乡亲们讲,雾不散,还是不要下水了。”
“啊?”几个人脸上露出惊疑,互相看了看对方。
“雾不散不下水,可不下水,这日子怎么过啊?”
我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真理,可现在有什么非要这些渔民违背这真天理。
回去的路上,我又见大雨滂沱,青石板的路上积攒了一层水,雨珠子砸出一个坑来,溅起水花,然后那雨珠子跳在空中,再落下。
风刮着雨,一阵一阵,反射着冷白月光的涟漪在青石板上扫过。
这不是第一次见了,心情却大不同。
望向海口的位置,透过浓重的墨色黑夜,在海的远处,似乎有一晕白色越来越近。
我躺在床上,想着那海上的雾。
是啦,是啦!
那本遗失的禁忌书籍就在这里,可我被祥和的生活所蒙蔽,忽略了那些隐秘的细节。
那雾已经出现多久了?
越来越近,是有村民说过雾中似乎有过身影,可我不以为然。
老娃儿所见的,是那外来海主虔诚的信徒;梦的,是那外来海主的殿堂。
是啦,是啦!
那发疯的疯子,挖出自己眼睛的人,失踪的阿顺,他们的精神或肉体受到了侵害。
种种征兆已经很能明显的说明问题,现在发信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精神的侵染一旦开始,蔓延的速度既快又难以察觉。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我听着那雨声,怀疑有人在隐藏自己的脚步向此处包围。
风将雨吹了进来,我起身关窗,外面并没有什么。
第二日,我刚出门就听见阿顺老婆在哭,赵大婶等人在劝。
“他给我托梦嘞……”
“别难过,这都是命,你想想肚里的孩子,可要保重身体呀。”
……我走到海边,见无数的船只停泊在港口,远处的白雾正在逼近。
事情迫在眉睫,远比我认为的更加紧迫。
又赶回寓所,一面写信说明情况,一面想着其它的法子。
虽然没有真实见过,但也从书籍或听闻中晓得那东西的样子,差不多七七八八。
眼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拿出刻刀和一小块木头来开始镌刻那印记。
借用外来的力量危险,可实在是没有办法。
到了晚上,刚刚完成,已经是十一点钟了,远处传来犬吠,争吵,还有哭喊声音。
我起身寻蔚公去,他是有真本事傍身的,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到了门口,我站立着,不知道深夜来访是否妥当,考虑到眼下,最终还是叩门。
门环撞击在门上,铛铛铛几声,之后静静地等着。
过了会儿,不见里面有什么声响,于是又是三下,然后背过身点了支烟。
“来了来了。”
听到声音,我迅速把烟在脚下踩灭,回过身准备说那准备好的话,却没什么人。
怪,真怪。
我顿时冷了一身汗,让冷风一吹又干了,冷到骨子里面去。
“来了来了。”
又是那声音,憨憨的,好像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
吓!
猛后退几步,我听得门在说话!
“来了来了。”
又是,这次看得清楚,是咬着门环的辅首传来的声音。
“是你在说话吗?”我问。
那门环却又寂声成了死物,来不及细想,咯吱一声,门开了。
从里面探出一个浑圆的脑袋来,应该是蔚公家做工的,揉着眼睛说:“找蔚公吗?”
我点点头。
“明儿再来吧,蔚公已经睡下了。”
我向前两步,用手抵住了门,手恰好摁在辅首上。
“很很重要的事情,让我见一见蔚公吧。”
那人应该是擦干净了眼屎,这会儿认出我来。
“耶,留学生,是您呐。”
他见我十分迫切的心情,这才堪堪点头,领我到里面坐着等。
不多时,蔚公进来了,红着眼睛。
一见他,我赶忙站起身,说了两句问候的话,接着直入主题。
“蔚公……”
我话还没说完,他抢着说:“我知道。”
“您知道?”我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蔚公是有本事的。
“那您有什么法子吗?”
“等。”
“等什么?”
蔚公伸出手指指着天,小声道:“你听。”
我便抬头看着上面,竖起耳朵来听,可什么也没有,只得迷茫的看他。
“耳朵捂起来听。”
耳朵捂起来不是更听不到了,但我还是照做。
先是听到嗡嗡的响,紧接着炸响,一声龙吟从天上传来。
我惊讶的看着蔚公说:“那是——”
“龙王爷在挡灾呢。”
“真有龙王爷!”
“真有。”
“那蛟王爷?”
“也有,不过得白天。”
“祂俩就不能一起抵挡?”
“不能。”
“那……挡不住怎么办?”
他不说话了,只有烟锅里面的烟丝在发出燃烧身体时发出的,骨筋成灰之音。
我不知道此后又聊了些什么,等躺在床上才魂灵归体,觉得自己到家了。
那时起,或许就连我也蛰伏于那力量之下,记忆逐渐模糊不清。
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一眨眼又是天亮,我听得祥和的村子已经有了极大变化。
总是吵闹,乱砸东西,小孩不知疲倦的哭,谁家的房子里冒出黑烟来……
我得使用那印记了。
雾已经临岸,看不见停泊的船只。
天空也昏暗,雨滴从暗云中落下。
阿顺的老婆站在海口寻找自己的男人,她的肚子扁平,脸色发情。
“阿顺……阿顺……阿顺……”
一声大,一声小的叫着。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东西升了上来。
我猛然一怔,啊!深潜者!
老娃儿口中的虾兵蟹将,是这虔诚的信徒没错了。
她跳下去,找她的阿顺去了。
我提醒自己不迷失在这白雾里,它从眼睛里,鼻孔里,嘴里,耳朵里往我的脑中钻去。
“我叫阿q,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留学生。这次回国是因为怀念,也是因为图书馆遗失了一本书籍。”
“那书拥有着邪恶的力量。我找到了它的所在地,正在被其影响着。从我来到这里的一刻起,就完全沉溺于其中,忘却了自己的任务。”
“它会召唤外来的海主,我得使用那印记了,借用外来神的力量。”
我赶回家去寻找,那印记被谁藏起来了。
那晚上被窥的感觉不是错觉,我就知道。
雾长了脚一般走上岸来,其中有发光的萤火虫。
遇水难者与他们的亲朋好友相聚,真是美好的画面,让人潸然泪下。
不,死人怎么会活过来?
这都是海主的功劳,祂召回那些受难的魂灵,带他们离开死亡的苦海。
“我们赞美海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结果一呼百应起来。
“海主会带我们幸福!”
“龙王是伪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海主是唯一的神!”
白雾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一闪而过。
祂看了我一眼。
“使用那印记,阿q,别再忘了。”我提醒自己。
有人把我晃醒,我定睛一看是蔚公。
他手里拿着印记,浑身是血,看着我说:“你不是这东西能救大家吗?我帮你找回来了,快用啊!快用啊!”
“哦。”我应了一声,仿佛我应该这么说。
他看出我沦陷了,便对我使用双风贯耳,那宽大的手掌打得我耳朵汩汩冒血。
“海主通水,五行在肾。祂扰乱了你的五行,惑情,塞脑,散气,淤液,窍在耳。”
“现在我要针塞你的肾经,时间久就废了,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我做好了准备,可他却突然倒在了地上要死了一般,惊恐的看着我。
“蔚公,你这是怎么了。”
我准备上前去搀扶,却看到胳膊上覆盖了一层粘液的鳞片,墨绿色。
耳朵好像又能听见声音了,又过去了多久?
刹那间,莫大的恐惧在我心中升起,就像远处那座雄伟的宫殿一样。
不可抗的,无法阻止的,我失败了……
这时,一群人推开了我,朝赵大婶追了过去。
我听到他们喊:“印记在她手上!”
毁灭龙王和蛟王的神像,祭祀哭嚎,向真主祈祷。
形体和心理同时遭受洗礼,此乃降福。
“记得使用印记,阿q。”
醒来的时候,我嘴里还有血肉,那印记被我吃了下去。
迫不得已只能剥开肚皮,好在这副异化的身躯不似凡人脆弱。
“那时候祂是看了我一眼,难道我也要成仙了吗?”
那暗云之上,听得两方相斗。
我见了浮云之山,造雾之口,又见了大宇宙。
攥紧了拳头,我心中加油鼓劲。
对了,我得使用那印记了。
我心中有些埋怨,蛟啊蛟,你为何成不了龙呢?
而眼下,又是最需要你成龙的时候。
蛟说:“已经有了龙,所以无法成龙。今日我让夜早来一刻,你唤龙出来帮我罢。”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我手里拿着黄色印记。
对了,得使用它。
“Tyre is the king of kings, and we are the end of the kings. We are……昔在旧日支配者,今在异空间;
彼等静行过,位于空间之……”
才刚开始,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蛟的声音。
“唤祂的名。”
日月同在天际,我想起蛟跟我说的话来。
“祂的名,我怎么知道。”
“唤祂。”
“怎么?我又不知道。”
蛟告诉我龙的名字,可我完全不懂。
天降低了几分,被分成了几份;海升了几分,沸腾起来。
雾却突兀散去了,连我手中印记也化为齑粉。
怎得,发生了什么?
怎得,发生了什么?
这世界好像又回到了混沌未开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分解,向着最初的一点融合去。
迟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再没有祥和的村子——暗云巷。
也没有找男人的阿顺,更没有补渔网的赵大婶……
这海主降福的新世界,没有古往今来,也没有上下四方。
它本就为宇宙。
我见一个骑牛的从村口来到海口去,雾渐散,宫殿给风吹没了。
祥和的村子宛若是梦一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那骑牛的老者嘴里说着什么,我不是听到而是猜到的,他说的是“噎鸣”。
顿时,好似一颗炮弹在我脑海中炸开,天地嗡嗡一片。
我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涣散。
现在,暗云巷依然是暗云巷。
阿顺在巷口望见了他的男人,赵大婶一如既往地插科打诨。
我离开的时候不仅一次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大梦,若不是蔚公若有如我的提醒我。
他同我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后生,莫提。”
——■■■■年记
可做报告参考
备注:我爬在书桌上,不耐其烦的又一次讲。
“卡特导师,你要信我呀,我可见了老子,是他击退了海主。还有那噎鸣,古籍上说……”
“蔚公不是和你说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还是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