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活动】沉海

更新: Aug 30, 2023  

沉海

作者:厄尔摩拉

 

某一本笔记的记录:

一些散乱的中国菜单

西红柿炒蛋

红烧肉

不不,我应该尝试一些容易的,不要把锅炸了

韭菜炒鸡蛋

很容易种,就像劳动力一样,随割随长

也许我也应该种一些葱和蒜

芋头扣肉

豆腐酿

老友瘦肉粉

 

我亲爱的朋友晴: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微信用不了了,但是还是能通信。我真诚的痛骂这个狗屎国家,痛骂狗屎的阿卡姆,这里信号老是不好。

我们这里很偏僻,但是还能寄信出去,希望你接到这份国际邮件时不要惊讶,里面包含着我狗屎的抱怨。

当然,当你发现我的语气越来越怪,也不要惊讶,因为我待的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地方。我每一天都在迫切的想回国,迫切的想念家乡的老友瘦肉粉,芋头扣肉,豆腐酿……我恨白人饭,学校都不开设一个中国食堂,(总有一天我要发疯舞到校长面前,让他给我做一份螺蛳粉)因为吃饭的问题,我现在已经在阳台种了葱,蒜,韭菜,也算解决了燃眉之急,我的下一步是种香菜。果然每一个中国留学生的归宿就是开发种地技能和做饭技能,我甚至怀疑我来这学校是为了修炼我的做饭技能和生存技能。

我认为当时的决定并不算很理性,单看校名就觉得很厉害,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这么说吧,虽然我们的专业分的还是挺不错的,但是本校人出去后都有一个命定的归宿,一份高危职业——调查员。就真的很发癫,这里每个人都会发癫。我现在开始考虑毕业后尽早回国,考公考研考教师资格证,拿着这份海归学历赶紧找点事做,反正我绝对不碰调查员这个事情。

我承认我入校前和入校后一段时间,对学校的课程还是有所期待的,那些泛泛而谈的理论课,还有一些曾经的实例都有几分意思,但不多。

但是,万事总有例外。

我彻底认清这个学校的本质,是碰到了初春的发疯潮。2月28号~4月20号正是星象变化的时候,任何灵感高一点的人都容易在这个时候发疯。

然后你也知道了,聚集到这个学校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都有点疯的潜质,这种时候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这段时间,大家都开始发疯了。

教授们还是保有理智,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能够勉强稳定局面,但是我深深的知道这并不简单。

在2月28号到来之前,我没有一丝预感,还乐呵呵的参加了深夜观星BBQ,(现在想起来真是他妈的,这群癫佬就是在等待发疯时刻来临是吧?)当我抱着烤火鸡腿美滋滋啃时,身边的人突然开始欢呼,一个健美佬喊的最高,甚至还有会唱花腔的在这里嗷。身边的人都在拿着天文望远镜在看,刚开始我还以为有流星,手里拿着骨头,就着气泡酒找我室友,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有点不对了,而我单纯觉得她喝醉了 ,搁这儿背拉莱耶语课文。

接下来更是见鬼似的,有人拿了图书馆“好玩的东西”,开始了一场念咒大合唱。(图书馆的危险物件就像发霉报纸一样到处乱放,我认为图书馆总有一天会丢东西)

“发糖!发糖!”叫的跟鬼似的,我在里面感觉头晕目眩,嘴里也开始跟着念,身体在人群里推来撵去,我甚至都感觉我在直面克苏鲁,这他妈的,几乎就是一场踩踏事件。万幸的是,教授来了。当我从汗臭味,烤肉味,玉米卷饼味,香水味,大麻味,不知道谁的发胶味中脱离出来,投入女教授仁慈的怀抱,我感觉我快落下泪。

他妈的,他妈的,狗啊!狗啊!

我当时躺了好久才缓过神,哆嗦着腿站起身来,

回到宿舍,这才是个开始。

那是我第一次做如此具象化恐怖的梦,这也让我养成了记录的习惯,尤其是在那段时间,我开始时不时的失忆,醒来发现自己和室友一起发癫。现在我对发癫这种事已经习惯了,因为我也发过癫了,我的最高战绩就是发着烧夺了走廊里的消防斧,把窗户砸了,试图雏鹰起飞。(我在监控里看到的,然后赔了60美元)

当发疯潮开始一周后,我开始Fuck满天飞,断断续续发烧,san值忽高忽低,舍友发疯我炒菜,舍友发疯我吃饭,室友发疯我在上铺戴耳机看账户余额,外加吃布洛芬。

在这种环境,我没有抽上大麻已经是奇迹,当然也有账户余额的警醒作用。(那时候的走廊都是学姐抽大麻的味,还有隔壁俄罗斯美女发疯后的呕吐伏特加味)

当然啦,还有发烧。我那段时间的状态就是断断续续的发烧,我室友是发低烧,有劲就起来发疯,可谓是拉莱耶打工狗。啊,简直就跟疫情一样,每个人都会发点烧,烧最严重的就担架抬出去,去人口爆满的校医处睡地板。

总而言之,该校的发疯程度非常高,和国内大学生的发疯程度不分上下。今年还有学生冲出校门,混进了外面的罢工示威潮,混乱后挨了一枪。(这正是学校实行校内禁枪的用心良苦,自由美利坚,枪击每一天)

我知道你很想来参观我们的学校,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未来调查员的培养基地,但求你不要在这段时间来。(大家好,我们这里批发调查员)

说点别的,我挥斧的力量非常之大,就去打冰球,因为球杆和斧头有一点点相似。笑死了,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方人,我连冰球都没打过,进入冰球队纯粹就是混日子。

校内有很多修狗,大黑狗特猛。现在国内就有很多什么大学生遛狗的,我不用出校也有狗狗遛,我爱狗狗,狗狗爱我,狗狗是我的唯一安慰,无论我之前发了什么疯,狗狗都给我真诚的舔舔。

最近的天气挺冷,这破地方就没暖和过,7月份也是24度这样。大概是有些克苏鲁作用在,这里经常下小雨,雾下得贼大,一觉醒来有种去拉莱耶上课的感觉。在这里的确是有点高雅在的,比如我现在就咬着汉堡喝茉莉花茶,有种苏轼流放美利坚,持枪射杀深潜者的美感。

我能串通深潜者走私老干妈吗?我真的超爱中式超市。

说到深潜者,我们这里离印斯茅斯很近。在一个昏暗的下雨天,我和几个同学乘地铁换公交总算到了海边。因为一些保命的考量,我们没有经过

印斯茅斯,所选的海滩也离得很远。

该死的小组作业,我的组员选了《论海滩实战——针对水陆两栖眷族》这个选题,于是我们挎上学校练习用的特殊枪支,左手旧印右手课堂笔记本,嘴里默念要打腮要打腮,背包里是摄影设备,模拟攻击假体,边角还塞着可悲可怜的扭曲三明治……那时候为了作业视频的客观性,我还带了绿头鱼的头套,跟深潜者有点相似,但不多。

当我下车吃了一嘴风,戴上绿头鱼头套和模拟攻击假体,在海滩边滚了一身的沙子。假弹痛得我嗷嗷叫,还要原地躺平等待队友念古怪的攻击咒语,最终我结束了自己的部分,坐在旁边吃着那冰冷的海水味三明治。

最重点的部分来了,我可能碰到了深潜者。

由于实在太冷了,我和印度美女同学一拍即合,一道摸出拍摄场地在小卖部美美摸鱼,一手饼干一手热咖啡,和老板的小女儿聊天。

我已经不太记得对话了,但大致是: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身上都是沙子。”

“阿卡姆,我们来搞cosplay拍照。”

一段兜兜转转后,那个女孩提出她最近正在换牙。

“啊,你把你换下来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会有牙仙拿走的。”

“Really?我觉得我的牙齿并不受牙仙喜欢,我的教母从来没给我讲过牙仙。”

“我觉得你长得也挺可爱的,你的牙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我的牙……我的牙很尖的,我朋友的牙都不是这样,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太快了。”

“那这样,我的家乡对待牙齿的方式是把牙往上丢,这样子可以让你长得更高更好。”

“就像仪式?”

“Yes。中国风味,更加放心。”

“我的一个舅舅也在中国工作,他搞海船的生意……”

说来很奇怪,我当时无意间看了一下她的包,里面有奇怪的书,一开始只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直到我看到她的鳞,还有她尖锐的牙。

妈呀,妈呀,现在深潜者的幼教都不在行啊!这些东西哪能说露就露?

印度同学拍了拍我的膝盖,说时间到了该走了,我们两个连走带跑地回到拍摄地,看到同学才发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要是当时她身边有一个成年深潜者发现我们来路不对,那我们可能就等教授来搞海底捞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教授知道,不然我这门课就得重修。

由此可见调查员的危险性,而且教授们也不可能罩我们一辈子。

这小破地方还是挺危险的,我半夜的时候时常能听到救护车的狂叫,密大有专门的丧钟用于哀悼离开的调查员,只有狗狗在认真保护图书馆到处乱放的危险物。虽然校内禁枪,但我还是感觉危险无处不在。

明明有发疯潮的存在,但却没有人专门开一个科普如何应对风险的讲座,或颁布一些针对性的规则以改善现状。我总是想,要是我那天真的雏鹰起飞了,那丧钟真的要为我而鸣……真的是够癫的,还有一些危险的存在,但现在我就不说了,再说就能写一万字了,这种糟糕程度就像我密码学的成绩,以及发疯状态下做出来的西红柿炒蛋。

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我是否能够平安的活过大学四年。万一深潜者异军突起把密大给剿了,或者密大发疯潮下的内讧毁了一切,我该死的好奇心又总是蠢蠢欲动——不说别的,我的白饭席要上最好吃的芋头扣肉,还有豆腐酿和老友粉。

还记得我的马骨胡吗?我来这里以后,学会的第一首外国歌曲就是《The carol of the old ones 》,我可会拉了,我希望在我的葬礼上你能拉给我听,或者再来一首国歌也是美的。

外面又下雨了,雾也随之来了,这种时候总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家。如果再来几座山就更像了。然而我并没有回家,我等一下还要面对可悲的结课论文和PPT。

雨水,雨好大,真正的克总人都不打伞,只有忠诚可信的防水外套。端午节快到了,感觉那时候会有很多雨。我那时候可能回国。如果我回国比较早的话,这封信就不寄给你了,直接拿给你做一些无聊的消遣。

拿到这封信后,希望你开心。

你的,

忠诚可信的,

防水外套

 

 

 

6月21日下午

可喜可贺,我终于要回国了。我从现在开始记录,希望能够在目的地暗云港顺利降落。

说实话,我感觉我的作用并不大,我只是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和作死。但现在我仍然在希望能够一切顺利,即使探求不到真相,即使找不到那本书,那也无关紧要,我更希望的是能够平安。

未持证调查员,虚假上岗。(希望已经到达暗云港的正式调查员学姐学长们遇到紧急情况时能捞我一把)

 

6月22日凌晨3:56

感谢毛毯,我感觉精力充沛极了,飞机正常降落,现在前往酒店放置行李。

 

 

4:20

刚刚降落的时候就感觉天气不太好了,现在更是过分……打雷闪电,打雷闪电,幸好带了一整套的防水衣物,希望今天能够顺利。

刚刚查阅了暗云港的网站,公示是港口非工作人员不得进入。

在以往的实例中,调查员要么是偷偷摸摸钻进去调查,要么就是正式发个采访邮件再进去调查。

我打电话联系他们,说自己是做大学采访的,想要进去取材,预料之内遭到了回绝。

麻了,看来还是得走调查员的老路子,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进去。

 

5:10

出门,搭车前往暗云港。

 

5:42

抵达。

天上滚着密密的雷,突如其来的闪电几乎要扇人一耳光。

港口年纪已大,相关设施老化,吞吐量并没有以前大。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并不能潜进去。我一个大一学生,在没有通行证的情况面对门卫,人家给我送到警局里蹲都随便。

在这样的雨势下,水面上起了雾,门卫们都待在保安亭里,我可以看到暖黄的灯光在保安亭里透出。或许我可以趁他们换班的时候进去,但是港口有很多传感器和摄像头,还需要搞一套衣服。

我的天呐,要是我被发现了,如果按照法律,如果我采用了强硬手段,说不定就要被退学。

万幸的是我来的够早,只要早进早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手握旧神之印,希望一切顺利。

 

6:23

成功潜入!

雨势很大,门卫们都在保安亭里抽烟打牌,外加这种天气对摄像头的模糊作用,我成功钻了进去。

搞衣服更是便利,我混进了一个更衣间,随便抓了一套就跑。

实话实说,蓝衬衫小挂牌,白头盔荧光绿马夹……好标准的社畜味。

现在就要开始几个问题:

谁偷走了那本书?

那本书在港口可能会存放在什么地方?

我需要去哪些地方找那本书?

港口运输的可都是集装箱,我不可能一个一个的翻。或许我应该去港口外来人员的宿舍打探一下,碰碰运气。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癫,没有一点线索,只有一个地址就冲进来一个劲找。警察局势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6:36

因为下雨,天空依旧很暗,希望雨下个一天。

一路走来,我有一种玩恐怖游戏的感觉。一碰到没有锁的房间就进去,随手摸一些小东西带走。例如打火机,港口手册,铁丝。如果警察看到我偷这些小东西的话,估计会觉得很无语。

(该页夹着地图)

手册第三页是港口地图,港口外来人员的宿舍安置在东南角。

希望一切顺利。

 

7:02

一路过来没有碰到什么人,可喜可贺,到达宿舍。

现在他们刚起床,我蹲在窗口听对话。希望他们的英语不要超出我的范围,以下换为中文记录。

以下为简要记录:

“什么时候起航?”

“鬼知道!这个天气……”

“所以我们就这样呆着?那条船上恶心的饭,珀利根在想什么?我快吐了,我们至少该出去找点好的。”

“住嘴!别在这里讨论这些,我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想想你床上的贴画……”

“那当然……”

(一阵大笑)

“得了,别想那个人了。”

“可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接下来怎么样也不归他们管了……我觉得他像是青蛙,难道不是?”

“那个腿……就很难说,估计是个天生的外八。”

“我跟他待在一起时,常会怀疑自己会染上他的皮肤病。还有他对那本怪书的执着……得咯,把东西带上!”

(以上对话录音于手机,标号为2023)他们出了门。

听他们的对话,感觉他们应该和类似于深潜者的人相处过了。或许我应该先去查查,看一下有没有他们乘坐船只的具体信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本书是不是真的,但是既然碰都碰到了,应该脱不了太大关系。

 

7:12

进入宿舍,幸好他们没有装防盗网,我从窗户顺利进入。当然,是从他们的男士内裤之间钻过去的。

十二人寝,统一发放的蓝色床上三件套,看起来十分老旧的绿色架床,没有贴瓷砖的水泥地,还有一些桌子和衣柜。

在第二张桌子上获得文件(折叠状态,简要记录信息):

 

运出日期:5月17日

运出地:美国马萨诸塞州——艾塞克斯县

接收地:中国——暗云港

运输货物:电子产品

集装箱数量:3500

进出口人员数量:27

人员姓名:珀利根·贝尔伦斯(船长)

依夫·帕奇曼(大副)

 

原来他们在嘴里说的玻利根是船长……挺稀奇的名字。

艾塞克斯县,那不就是印斯茅斯眼皮底下出来的?有够疯狂的,这事该不会就是深潜者干的吧。

我的脑子不太清晰,脑回路逐渐模糊。但继续追查下去总是没错的,或许隔壁宿舍也正是他们同船的人。

我打算翻窗子出去,照样翻窗进另一个宿舍。

 

7:14

在那个宿舍窗户底下了。

里面很静,好像没有人。

翻窗。

 

7:20

进入,没有人。

没有文件,但是我翻到了一些用拉莱耶语写的东西。(第三章书桌上,一本笔记本内夹着)

以下为我拙劣的翻译,不会的词直接带过:

“嚓!我们需要新的家!

(第二句为无意义的词,也许是深潜者的注音?)

最后一个步骤……沉入大海……

警惕!我们需要……

要从我们的敌人手中……”

翻译结束。

我感觉自己有点晕,果然一个学年并不能让我在掌握更多词汇,太多生词了,实在不行。

真是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小语种中的小语种。

该的,这么一看, 深潜者搞贸易居然都搞到中国来了。结合这个船只的出行时间,该不会真是深潜者办的事儿吧?

好像有点声……我去翻翻衣柜。

希望不会是有人躲在里面暗杀我。

(此处字迹混乱)

 

14:23

不知名地点,被袭击,深潜者,头疼,暂记

 

 

14:56

头疼稍微缓解一点了,希望不是很严重。

开衣柜,里面的深潜者冲出来把我头敲了。真是牛死我了,他大大的丑脸我终身铭记,总有一天要敲回来。

现在我正在一个不知名场地,水泥胚房,大绿铁门,没有窗,没有家具。

口袋里的东西都被搜光了,我可怜的手机也说goodbye了。但贴身的东西还有,现在去敲个门,看一下外面有没有东西理我。

 

15:04

门也敲了,人也喊了,外面没声。

现在开始找办法把门弄开,希望开门的时候不要再给我个贴脸杀。

 

15:06

感谢马丁靴和长袜子,让钢丝瞒天过海陪伴我。

开始撬锁。

 

15:21

成功,感谢学校的技能培训课。

一开门就是楼梯,这是南方很常见的建筑结构。楼梯一圈圈上来,连接房间和走廊。整体都是毛坯造型,只加装了门,楼梯连扶手都没有。

真是奇怪,这里没有人盯着吗?这栋楼又很安静,这里是二楼向东的房间,开始向下探索。

希望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反正不要死在这里。

 

15:23

一楼没人。有电动车,大门密码锁,需要密码。

翻杂物,翻到一把斧头和小水果刀。

背包没了,先放口袋。

 

15:29

到达三楼,两个房间只有一个开了,入内发现地图和大量拉莱耶语资料,以及一些诡异图纸。

此页夹着地图。(长20cm,宽15cm)

一张有些褪色的水道地图,用红色标出路线和地点。

地点:教堂(拉莱耶语)

诡异图纸:似乎是深潜者的一些水系魔法图纸和标志。

(该页为粗糙的描画图形)

我感觉头又开始疼了,歇一下。

拉莱耶语资料数量过多,不进行翻阅。

 

15:46

现在头痛缓解了一点。

翻找桌子抽屉。

抽屉中发现:

历年的水位记录。(逐年上升)

天气记录。(以雨天为主)

一沓当地学校学生的资料,文件袋标注为“年轻的一代”。(从幼儿园到高中,大多为青少年)房间收拾完毕,现在向四楼探索。

 

15:51

四楼分两个房间,向东的房间似乎有人,向西的房间关闭。

 

16:03

大仇得报!那个大丑脸深潜者被我敲回来了!

事实证明,他们转脖子的速度挺慢的,从门侧攻击可以让他们立即昏过去。(感谢斧头)

这个我要拿来写论文,这可是实战例子!

进入房间,屋内有少量家具,桌子上放着一些东西:

一张咒语纸条

身份证件:珀利根·贝尔伦斯(他就是那个船长)

一把手枪,少量子弹(我爱惨了,谢谢)

宽大外袍和奇怪内衬

对讲机

手机

黄金饰品(真他妈富贵)

一串钥匙

查看手机:

一个晚上七点的闹钟,备注:祭祀开始

消息记录(简要概括)

“今天晚上准备开始祭祀,教会中的所有人都会到达‘教堂’,标准服饰,无需携带过多东西,当一切归于海洋,教会将有所回馈。”

“目标物品交付于依夫·帕奇曼传送教会,保存完好。”

其他的没什么东西,就是美团上的炸鱼订单挺多的……

搜查衣柜:

少量衣服,其他无。

桌子抽屉:密码纸条

烟和打火机

少量食物

我的小背包!我的手机!(真好!)

口罩和一些杂物

推断:这么看来,深潜者今天晚上应该会在教堂开一个大会,那所谓的目标物件和宿舍里的那群人说的那本书会不会是同一本?从敌人的手中拿出——应该指的是密大吧?

我有点胆怯,不知道该去不去……这里没有信号,预备出去后先把信息发给学校。

先把那个深潜者拖进来绑上。

 

16:17

绑好了,现在拿下东西下楼。

 

16:19

拿钥匙试了试别的房间,打不开。

现在下楼用密码纸开门,骑电动车跑路。

 

16:30

雨停了,开门就是山和水道,一路顺着山间小路出来,现在在大道上。

已经有信号了,将所有的信息拍照邮件发给学校。

 

16:34

所有信息上报,我纠结了好一会。说实话,我并不想现在就结束这段特殊旅行。

或许我应该小心点,为了好奇心,现在前往教堂。

 

16:43

已经换上他们的奇怪服饰和黄金饰品,现在的我看起来好富贵。

以上报GPS位置于学校,希望一路顺利。

根据地图,我要顺着水道一路向南。查了一下,那个位置很古怪,据说附近有着很多沉船。

 

17:05

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早……周围都没有深潜者,从树林出来下了好几个坡,终于到水边。

有一个人坐在船上,现在过去问一下。

 

17:26

我现在坐在船上,前往教堂,简要记录一下对话。

该人为一个中年男性,面部有着明显的印斯茅斯特征,鼻头上有一颗痣。抽烟,啤酒肚,皮夹克,蓝白条纹衬衫,蓝色牛仔裤。

我用我低级的拉莱耶语和他说:

“先生,现在可以先去教堂吗?”

他张口就是地方的土话,我压根听不懂,最后只能双方用中文。

“叫什么名字?不会说土话啊?”他打开手机。

“得啦叔,平时在学校学英语就算了,回家还学拉莱耶语。懂得那么多,脑子都要炸了。”我随便拿了一个学生资料里的混血名字给他。

“身份证拿了吗?”

“没拿。”

他上下撇我一眼,咕哝了句,抬手就让我上船。

白色小船缓缓开动,现在已经行驶了十分钟,船顺着河水一路向下,那个人在船头随意哼着歌,希望一切顺利。

 

17:40

船只缓缓进入河湾,弯曲的水道在暴雨下涨了不少水,那个深潜者居然能很悠闲地开船,嘴唇上还粘着一根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怀疑他衬衫领子下藏着刚长好的腮。

“到咯。”船靠上岸,“山路上有很多泥,别把衣服搞脏了。”

我下了船,要像公主一样把下摆提起来,避开烂泥。

“路有没有临时变咧?”我回头,“还是之前那样吧?一路过来没网,我没法看通知。”

他咕噜咕噜吸着烟,只是点点头。

“还是——还是一样的嘞。”他夹着烟指指山头,

“顺着那条道往上走,看到洞就钻。”

我道了谢提着衣服就沿着那条小道往上爬,树叶青葱,我留了指引标志物,现在准备前往教堂。

 

16:01

爬了好久,现在总算看到了所谓的“洞”。

现在准备进去。

 

16:07

守门的是一个年长女性,印斯茅斯特征不太明显,短发蓬松弯卷,绿色双眼,褐色雀斑,身上的金饰叮叮当当比我还多。

“呀,这边这边,什么名字?”

我还是报了那个名字,她拿出文件夹来,叫我签名。

“你爸妈不一起来?现在进去就只能等着喔。”

我干巴巴,只吐出几句。

“他们叫我先来的,嫌我麻烦。现在进去坐着也不无聊。”

“要是觉得无聊呢,就找四楼的阿婶聊聊天咯。”她用小指挠挠下巴,说话露出格外尖的牙齿。“你们这些年轻仔懂事不多,今晚跟着不要念错。”

我点点头,唯唯诺诺往里面窜。

里面真的别有洞天,外表上就像一个普通的山洞,可是里面就像掏空了整座山似的,空间格外大。

我先进入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摆放着沙发,小桌子,杂志,水杯水壶,墙壁上贴着地图。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有印斯茅斯的审美,银质水杯,克苏鲁小雕像,绿色鱼鳞花纹的沙发套,一股子鱼腥味,好像哪里还搁着鳞片。说不定刚有一个深潜者在这里咂嘴,昂着鱼头看杂志。

墙上贴着地图,简要如下:

F五(最高层):大门,会客厅。

F四:工作区,储存室

F三:告解室,教室

F二:书籍室,侧门

F一(最底层):祭坛,读经台

这还挺全面的,我现在在五楼,他们居然在山里面建了一栋楼!现在向下探索。

 

16:10

到达四楼,简单探索再寻找那个阿婶试探消息。

先探索储存室。

左边储藏室,右边工作区。

好的,让我试一下能不能撬锁。

锁很复杂,不会撬,再见。

前往工作区。

 

16:27

我和那个阿婶进行交流。

一进门就是一叠又一叠的文件,最末尾的格子间一个粉色毛绒帽很明显的凸出来。

蓝色的隔板,电脑一台又一台,银色保温杯,随意摆放的克苏鲁雕像,墙上挂着巨大的黄金标志,水族箱散发着蓝色的暗光。

我敲敲门,小声喊了一声你好。

那个毛茸茸的帽子球滚了滚,一张大蛙脸探了出来。

“什么事,小妹?”她操着标准的东北腔,

“进来说话,把门关上,空调不冷了嘞。”

我关上门,她给我拖了把椅子过来,让我坐在她旁边。

“怎么这么早就来?”她的手还放在键盘上滴滴答答,“什么事?”

我捏捏手指头,她是完整深潜者的模样,大蛙脸有棱有角,估摸着地位还挺高,身上的金饰感觉能压死人。

“门口的姐姐说我无聊就来聊天。”我故作唯唯诺诺,“毕竟我年轻仔懂事不多。”

“哎呀,不听那么多。等今晚时候到了,事情办好啦,以后读书就不困难啦。要怎么读就怎么读,要怎么学就怎么学,不用这么藏藏掖掖的。”

不是,今晚祭祀想搞教育公开扩大化?你们深潜者还挺注重教育?

“怎么就不困难呢?还是那样的吗,要好长时间的,我脑子也就那样。”我试图套话。

“哦哟,你活不长哦,还说什么好长时间?你还能活不长咯?”她笑道,“你年纪还小的,样子长不成,但以后总会慢慢好的,但总比以前那样要好……以后都到水里头咯,长身体的速度就快了嘛,到时候就别管什么脑子好不好。”

“到水里头能有什么变化嘛。我天天泡我也就那样。”

“那个能一样吗?你就泡泡浴缸,把那之前的老祭坛一开,哎呀大家多多少少都受影响,到时候肯定变化大的嘛。”

“这能行吗?我实力也就那样,咒语的话可以是可以,别的不敢说咯。”

“小妹你不行别人行啊,咱讲究的就是一个群众力量,你咒语硬性条件过关就行,实力这个事情有的是补啦。”

我被她的东北花腔震得头晕,又害怕她接下来大口一张就问我咒语背得熟不熟,连忙说自己内急去一趟厕所。(聊天片段已录音)

现在在卫生间,让我独自消化一下。

继续收集信息,必须要传递信息出去。

 

16:35

出来了,不打算继续聊天了,下去三楼。

或许找到那本书就可以中断祭祀。

三楼的布局很广,一排的小告解室,教室的墙体直接采用玻璃材料,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所有情况。

我直接钻进教室,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教室小书柜,也不知道深潜者对于文学的态度是怎么样的,翻来覆去就是几本拉莱耶语书,我扒拉出一个小册子。

摘记一些东西:

“我的神

我的神

我终于定居在了外地

我尽力维持我的家庭

抚养不断生育的孩子

我在他们的耳朵里

偷偷塞进你的血液

等他们长大

就可以把门打开

就可以把门打开!”

这算什么?深潜者的儿童诗?

有点怪,记下来。

去搜一搜告解室。

 

16:49

没啥东西,撤退。

继续向下。

 

16:54

到达二楼,先去书籍室。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架架的书本让我格外警醒,要是教授到了这个房间,估计要像老鼠进了米缸一样大叫。

满眼的拉莱耶语与不知名语言,每一本书都散发着古老而又让人不安的气息,仿佛让我一夜之间回到密大图书馆。

以我的拉莱耶语词汇,实在不敢挑战高端读本,只能摸出一本中文的历史小册子。

摘要:

“自印斯茅斯受到干扰,我们的同胞分散各地,以贝尔伦斯为主导的小队来到中国。

战乱,让不少船只折损在河湾,但也使我们更快的融入进来。战争所造成的极端现象,让我们的混血同胞们越来越多,乃至一代代的延续。

但我们始终明白,一味的安逸,只会沦为之前印斯茅斯的惨剧。我们需要一块永久的故土,永久的故乡——让这片土地沉入海洋。

孩子们,永远不要忘记你们的血统。

永远要高声呼唤:

咿!咿!РФУПЪПТХТР——”

后面是一连串的拉莱耶文,整的我san值大降,蹲在原地几乎要呕,头晕得快倒在那里。

他们想的是真的挺周到,赶着把书抢过来,就是为了今晚重建快乐老家?

一只小手扶上我的胳膊,大力给我拍了几下,一连串熟悉的海岸英语在我背后响起:

“你没事吧?需要喝水吗?”

“谢谢,让我坐一下。”

我翻个身靠在桌子角,抿了抿嘴唇,朝那个声音看去,那是一个小女孩,模样已经初具了深潜者的特征,尖牙缺了几颗,正闪着绿色眼睛看我。

女孩儿来回看了我几眼,嘴里憋出几句:

“你是之前和我讲牙仙的那个中国人——”

我极力想撇开话题,“我不知道。”

“得了吧,我记得你,你不是深潜者,你来这里干嘛?”

我强词夺理,意图狡辩。

“人的信仰是伟大的,为了共同的信仰我临时入会的,不行?”

(对话已经录音,摘取重要部分记录)

总而言之,就是之前的传统龙舟活动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让深潜者大搞特搞。

小女孩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她舅舅派人送来了一本书,“一本充满海洋气味,有点破烂的书。”

目前在大祭司手里。

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本。

小女孩和我交流了一下感情,我叮嘱她不要说出去。

她的名字:奥尔丽·贝尔伦斯

 

17:13

以试探到侧门位置,在侧门发送信息给学校。

离开二楼,到达一楼。

这里守着两个深潜者,说是没有进入开放的时间,让我18:30再过来。

我只好回到二楼,开始琢磨下一步要干什么。

捋下来:

深潜者来到中国后,想要让这个城市直接沉没,成为它们的第二故乡。

他们要通过祭祀的方式,集中力量办大事。

我的目标是找回那本书。但看来我要搞一些别的大事。

至少不能让祭祀顺利举行,书我自己可能就拿不回来了,我要把信息传播出去,让别的大佬来拿。

目前任务:让祭祀中断

我现在还记得对抗深潜者的一些咒语,旧印也在身上,但没有特殊枪支,弹药数量不够,大规模杀伤很难。

他们这里应该会存放一些枪支弹药,最好可以有一些炸弹……如果有炸弹的话,杀伤力够大把祭坛炸了也有可能。

这里我都搜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储藏室,回去看看。

 

17:34

有意思,之前从船长手上搜的钥匙居然能开门。

现在进入储藏室。

一排排的货架,各式各样的克苏鲁雕像,奇怪的手持物,一大圈又一大圈的星图,甚至有不少只出现在书本上的残酷刑具,又是密大教授看到了会尖叫的地方。

 

17:52

好样的,这手榴弹不香吗?这炸药不美吗?深潜者的囤货未免太中我心了。

不知道他们这里会不会有人定期检查,想办法掩盖好。

 

18:23

把东西都装备在身上了,现在的我一掀开袍子就是满身的装备,准备到时间了,下去入场。

 

18:32

入场。

我从来没有深入海洋,去亲眼目睹深潜者所建造的宏大宫殿。就像人的建筑,人的用具,总是要求符合人体工学。那深潜者的“深潜者体工学”会建造出什么样的作物?

我在这一刻万分理解爱手艺的心情,我想写,但是我的san值不一定答应我。这里已经举行了多场祭祀,椅子看起来年纪都比我大。

天花板采用的是圆拱的造型,在头顶向上鼓起,细腻的雕刻造出了旧日支配者昔日的荣光,克苏鲁的章鱼脑袋低垂,每一根触须都弯卷着,像要吞掉下面的所有生物。

我瞧着那深绿的鳞片,好像要掉下来,它在大衮的手臂上轻微翘起,放出一种细润的油光,好像有人刚给它打上了油。

那母神——海德拉,在此刻眼睛半睁着,一种绿莹莹,发白的光在其中迸射而出。浑身的肌肉呈流线分布,无人能够想象祂在海洋中能够游多快。

祂嘴巴半咧着,好像凑近就能瞧见舌头,两只巨大的蹼爪捧着一颗圆球,身着黑色长袍的深潜者手里捧着一把厚重的书,将它放在其上。

那本书,我一直追查的那本书,现在正待在上面。

一只又一只的深潜者涌了进来,其中夹杂着几张无助的混血面孔,他们被蹼爪捏进来,摁在座位上,手里大多抓着一张硬纸。

咕咚咚,咕咚咚,一阵又一阵喉咙吞没液体的声音。一个有着硕大头颅的深潜者在我身边坐下了,他们的袍子上都泛着油光,脖子上的褶皱和腮裂组合成一堆难以言喻的堆积物。它的胸腔发出巨大的吞吐声,手头捏着一根细烟,在我身边吞云吐雾起来。

我的妈,看到它的腮在我面前乱晃,我真的想要拔枪来一下。我能感受到我的理智在不停的流动,从我的耳朵里,从我的眼睛里,从我的嘴里,像是无助的液体一样,不断的流向地面。

我的手脚发软,只能捏着笔写着。

陆陆续续,一只只青蛙从阶梯上流下来,各自来到阶梯凳上坐下,一时间都是尖锐的鸣叫。他们点上蜡烛,让尖锐的火光在我面前晃过。我熟悉的中文在火焰中不断炙烤着,他们齐齐念起不知名的语言来,扭曲出一种可怕的音色:

“咿!咿!КЛЗЖИЙЮЯЦΣΨψφυ——”(字迹逐渐扭曲)

 

18:48

我在不停的幻觉中翻滚,只觉得双眼发烫,不自觉流下泪,呼吸格外困难,鱼腥味在身边夹着肺部。

我不敢相信这才是过了十几分钟。在小孩子尖锐的哭叫下,我喝了点水,嘴里含着糖蒙住脸。烟味逐渐变浓,却盖住了鱼腥味。

这时候已经有深潜者开始组织会场,哨子在它们的嘴里格外可笑,他们努力鼓着肚子,吹着那玩具一样的黄色哨子,手舞足蹈地将他们的同胞引到座位上,简直是恐怖版小青蛙开大会。

我需要再缓一会。

 

 

19:00

会议开始。

感谢上天,他们现在说中文挺溜的。

以下为简单记录(会议已录音):

“女士们,先生们,如今我们相聚一堂,为以后的未来做下打算。”

“我们想要建造我们第二个故乡,不再像印斯茅斯一样沦落。我们期待血脉会更加宽广,我们期望能够将我们的敌人打倒。”

“我们时常想念大海里的咕咚声,我们蹼掌的流动声,我们时常怀念着拉莱耶的阵阵蜂鸣,星象不断扭转着,带来给我们新的转机。如今我们即将念起咒语,将这片土地沉入大海,让我们的血脉更加纯粹,让我们的力量更加强大。”

“如今我们的族群已经变得更加强大,我们派出年轻力量潜入敌人的培养地——密斯卡塔尼克大学。据我们所知,那里还在教授攻击我们的咒语。”

“但克苏鲁在上,我的朋友们!我们拿到了这本书!当今夜沉入大海,我们的力量得到增强,我们就可以推翻密斯卡塔尼克大学,在明年的星象改变之时打开拉莱耶!”

“迎接我们的神回来!”

全场陷入一种近乎狂热的扭曲状态,我眼中看到的深潜者躯干都陷入了扭曲,我眼看一条手臂在我面前弯曲起来,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圆——他们集体狂欢起来,叫声尖锐得要捅破拱顶。

我显然又陷入了幻觉状态,那个深潜者高高举起书,双臂疯狂挥舞,我只看到一个个倒吊的人类被举起,头颅低垂着,被死死钉在一个X型架上,浑身布满了血液。

一阵尖锐的女孩呼喊,我回头看去,看到奥尔丽·贝尔伦斯惊恐扭曲的脸,她的脸在我的视网膜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那个沉浸于牙仙,为自己牙齿烦恼的小女孩正在尖叫,青蛙似的黑影抬上一大桶热油,沸腾的热气要扭曲空气,眼看他们就要将热油泼到那些人身上。

我再也忍受不了,我只觉得满张脸都流满了热汗,理智的持续流失让我的头进入极端的疼痛,奥尔丽的尖叫钻过耳膜,几乎在我的脑袋里滴入一滴沸腾的热油——我摸出烟雾弹,一口气向周围抛掷了五个。

会场瞬间陷入了混乱,旁边的大叔抓住我的手臂,我近乎失控,给他的腮来上一枪,双手无措地颤抖着。

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开始了,我不能停止,我必须逃出去,我必须要开始开枪我不能停下,我不能停下我不能停下我不能让眼睛闭上我要继续开枪我要继续——

我听到自己在无意义地呼喊,叫的是妈妈或者是我某一个朋友,我只记得自己在尖叫,然后不停地丢身上的炸药和手榴弹,在火热的烟雾中跑来跑去,踩中某一个深潜者的手臂或者是腿或者是我无所谓我只是在跑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开始开枪一直在丢我一直在丢我一直在丢我感觉我的眼皮合不上我要冲出这个会场我不在乎那本书我现在要出去……

我意识到自己冲出会场,用刀刺中深潜者的腮,爆炸的热气在背后紧紧贴着,我的手摸到袍子里闪光弹的外铁皮,我发现自己没有子弹了,身上的炸弹已经快要丢完,就像热水中丢入一块冰块,我感觉自己猛地清醒了一瞬。几个高大的深潜者跟在我身后,其中一个捏住了我的后颈,我又开始尖叫,喉咙火辣的疼痛,只能拉着嗓子念咒文。

这一切几乎是混乱且崩溃的,冰块与热水的相碰并不能让我逻辑通顺起来,我只是在念那些咒语,又往后丢了一个闪光弹。

我闭上眼,眼前一阵发白,用手混乱地摸着地板,摸着墙,按照记忆里楼梯的方向跑去。我感觉自己摔了几跤,膝盖剧烈的疼痛让我反应过来自己在楼梯上,我努力向上跑,又怕自己绊一跤滚下楼梯,只能用手和脚近乎于爬地向上冲。我冲上了二楼,往楼梯下又丢了一颗手榴弹,听到身后的声音,又继续慌忙找侧门的位置。我听到奥尔丽的声音,她尖叫着。我感到一只小手抓上手腕,当时我在地上爬着,整个人几乎要栽在地上。她爆发出非凡的力量来,将肩膀塞在我的腋窝下,硬是把我撑起,我们两个磕磕绊绊地走去开了侧门。

门一开,清爽的风拂上脸,我意识到自己正在门外了。奥尔丽重重锁上门,她的身体这时候哆嗦了,嗓子只能发出气音。我的眼睛恢复了一点,理智也逐渐回笼,浑身打了个冷战,和奥尔丽一起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山。

 

6月23日凌晨3:27

当我回忆着一切,在这里做着记录时,我感觉自己仍在处于理智清空的颤抖中。

几个小时前,我下了山,问奥尔丽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可怜的小姑娘刚才还很坚强,这时候倒是流下泪了。

“我要去找我的舅舅,我要回家!”她手臂颤抖着,好像之前爆发出的力量全部丧失了,“我要回家,我要回阿卡姆,我再也不来了……”

她被祭祀上的一切吓到了,我和她上了小船,一路开离那座山,想办法送她去找舅舅。

奥尔丽生长在一个小卖部里,嘴里吃的是鲜美的鱼肉,时常吃着心爱的零食,手里玩的是舅舅带回来的玩具,有事没事就和自己的人类小伙伴玩耍,她成长至今,从来没有见过祭祀的血腥。

她居然帮我逃了出来,这是我没想到的,但我也不敢问她为什么。也许在受惊的那一刻,她把我当作是一个能够逃离会场的救命稻草。她在船上和我聊了一会,身体还在颤抖。我不敢和她说我敲晕了她舅舅,只能把她送上了那条通往屋子的路。

我告诉她怎么走,将密码告诉她。奥尔丽是个坚强勇敢的小女孩,她接过我的刀,告诉我一定会平安,希望将来能够在阿卡姆和她见面,到时候在小卖部里美美喝上一杯热可可。

我离开那里,坐上了回阿卡姆的航班。我写到这里,希望我的朋友能原谅我,我并没有回家见她。因为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如果我将深潜者引到那里,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但没有关系,等我到了阿卡姆,可以把信寄给她。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密大现在有深潜者的内鬼,我相信立场坚定的教授能够将我保护好,但是我害怕内鬼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量。

他们想要推翻密大,不是吗?

深潜者现在分布在世界各地……不只是这一支的深潜者想要把我们推倒。

万幸的是,现在城市并没有沉入海里,我那天做的一切还是有点用的。接下来就是调查员大佬的事了,希望他们能够力挽狂澜。

我现在在卫生间,外面有人拍门,我坐太久了。现在也该出去了……

(该页为血迹)

(此后没有任何记录)

 

 

“又是谁过世了?丧钟响了半天了。”

“一个中国的学妹……好像她前段时间回国去世了。”

“是吗?真是……”

“现在学校准备封闭,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入,狗狗大队好像要增多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记得你怕狗,也从不上针对深潜者的咒文课,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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