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尽管肺部犹如炸裂般的疼痛,全身所有肌肉骨骼都发出劳累的悲鸣,躲闪不急的树枝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然而娇生惯养的我此时却全然不顾,手脚并用没命的向密林深处逃去。因为稍有迟疑,前面的形容词’没命’便会变成陈述词。
身后传来的濒死惨叫,犹如利刺般戳入耳膜,让我不自觉再次提高逃跑速度。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一个三流小说家的交流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是讽刺,此时的遭遇简直就是三流小说家的三流剧情!
一切都要从一天前说起,从我满怀期望拉开交流会所在宅邸的大门开始……
当我从清晨中被温柔的阳光唤醒,睁开眼睛,最先闯进我视野的是半掩着的微微透光的窗帘。抬起头来,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才五点。缓缓从床上爬起,坐在床边,身上不着片缕,默默地将昨夜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穿上。
一阵颤动从身后传来。
“你醒了?”
似乎是被我的动作惊醒,她翻了个身,嘴里吐出一句听不清的嘟囔,然后睁开眼盯着我的背后看,上面有一个类似于扭曲的五角星的胎记,不知道怎么来的,反正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也许只是巧合。
“你要走了?”
“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我得去参加一场交流会。”
她没有作声,只是继续盯着我的背后看,过了一会儿,等我将衣服穿好,将双脚老老实实地踩在地上,才发出一声苦笑。
“这就是所谓的‘金钱消尽,缘分两清’?”
“嗯。”依旧是十分简单的回答,好像就连交流都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我迈开双腿,闪身钻进卫生间,打算进行简单的洗漱。即使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刹那,我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我的背上,死死地盯着那被遮挡住的受诅咒的标记。
当我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连同昨夜混同我的衣服丟在地上的她的衣物一起消失了,只有桌上的一叠钱和一张便利贴告诉我她不是和往昔一样虚幻而沉默的泡沫。
默默地将桌上的钱揣进口袋,瞄了一眼旁边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给你吃早饭的。”我露出一脸无奈的笑,然后从这散发着孤独气息的房间钻出。
清晨的风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孩,就连初升的阳光都无法温暖她的心。如若不是我裹着大衣,恐怕又得钻回被窝了吧。从楼下包子铺里拿了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和一杯”糖加少了”的豆浆,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吮了一口豆浆,感受着这平凡的一天。
小诺是我在上周认识的,究竟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在一场被初中时的同学推着去的酒会上遇见的。当时她穿着一件美丽的红色晚礼服,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明明是十分可爱的女孩,真是不可思议啊。也许是因为有点儿醉了,也许是因为无聊,也许是因为感到这女孩跟自己一样灵魂受到孤独的煎熬,我走到她的面前向她搭讪了。
“你想来杯酒吗?我请你。”我漫不经心地问道,脸上带着僵硬的表情。
她刚刚一直埋头盯着手边的空酒杯,听到我的话,这才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看。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转向调酒师。
“来杯Pink Lady(红粉佳人)。”
当盛着粉色液体的酒杯放在了她的面前,她轻抿一口后,我才开口说话。
“没人陪你吗?”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当然,也有人像你一样傻傻地上来搭讪,但我都拒绝了。”
“那你怎么没拒绝我?”
“因为我就是在等你。”
她又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不安地和她对视着。
“我们……认识吗?”我感到有些疑惑。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
“喂,上车啦!走不走啊?”一句略显烦躁的话和伴随其后的喇叭声将我从回忆拉回现实,这话语的主人是我如今为数不多的好友—张恒,也正是刚才提到的带我去参加酒会的初中同学,答应载我去参加交流会。
“来了。”我从椅子上站起,随手将不经易间吃完的早餐所留下的垃圾丟进垃圾桶,然后不急不慢地钻进好友的车。
坐在比外面温度高了一些的车内,心中留恋着刚才的回忆,然后麻木地看着从窗外划过的垃圾桶、树、路灯,最后整个公园都被抛在脑后,而垃圾桶里的事物却还在腐烂。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失去了价值,都会被抛弃,然后腐朽,没人会需要废物,我也一样。
汽车脱离了景色好像永远不会变的公路,树木、泥土、房子、汽车,然后驶进了林中的小路,阳光被上方的树叶微微遮挡,有些阴森的小道令张恒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确定是这里吗?”张恒减缓车速,不安地环顾着周围。
我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照片、地址、提示,再三察看后。
“应该就是这里了,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到了。”我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张恒这才稍稍松了心,继续行驶下去。
不一会儿,那栋辉煌的宅邸就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在周围绿色而自然的树木的衬托下,显得十分不协调,但这无法打消它在我心中的圣地地位,它的出现是无可置疑的。
在车上坐太久了,当双脚又踩在坚实的地面时,眼前竟有一瞬变得漆黑。
“你要在这待三天,对吧?”张恒从车窗探出头来,打量着这可疑的建筑,却没说什么。
“嗯。”我一如既然地回应道。
“你是简约派大师吗?算了,要走的时候记得打我电话,我来接你走。”张恒无力地吐槽着。
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响起,张恒开着车离开了,就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逐他一样,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我回过头来,面对着这极具压迫力的古老大宅。咽了口口水,我走上台阶,来到比我个头还高岀不少的大门,然后,按响了门铃。
“啪叽”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气体喷涌而出,被外界所接纳,而太阳所投射下的阳光,也吻上了古老大宅内的昏暗的脸颊,调和成了暧昧的颜色。
“你好,请问你也是来参加三流小说家交流会的吗?”大门的背后站着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大叔,而借着他没挡住的地方的视野,我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不少人。
“嗯。”也许我已经习惯了少说话吧,毕竟人一天中所说的绝大部分话都是毫无用处的废话,更何况我还吃过多说多错的亏,于是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你好,我是‘年少有为’。”似乎没想到我吐了一个字后就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于是他打算先自我介绍一翻,”当然,这是笔名。”
“我是‘罪莲’。”即然对方已经报上名来了,让我要是还一声不吭未免就太没礼貌了,虽然现在还是没多礼貌就是了。
“你的笔名还挺有诗意的。”年少有为(简称年少)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见我仍没说话,就挠了挠头。
“交流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他拉着我的手,随手关上大门,进入古老而陈旧的大厅。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厅里所有人算上我总共有五人,可能还有别的参与成员在别的地方或还没到。桌子上摆放着廉价的食物和饮料,但因为交流会还没开始,大家最多也就浅尝辄止,基本上都聚集在一起交流。尽管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巨大的吊灯,但可能是朝向问题,大厅里的光线依旧暗淡。
年少有为拉我进来后就自顾自地跟别人交谈去了,没有管我。我注意到大厅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女孩,对着空酒杯发呆,她的背影就像是……
“小诺?!”我惊讶地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小诺,是你吗?”
“啊啊啊啊!你干嘛?”女孩发出一声惊叫,转过头来,这时我才发现,她绝对不是小诺。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松开手,讪讪地道歉。
我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脸上不禁浮出一丝羞愧。
“叮咚—“门铃又响了,吸引走了大家所有注意力,我不由得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对视,最后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不情愿地打开了大门。进来的是一个用扇子掩着笑的身穿旗袍的性感女人,体态丰腴,绰约多姿,真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终于,参加交流会的人全部到齐,交流会的举办人从宅邸的二楼走下,宣布了这个事实。
和煦的阳光穿过披着雾的窗户,闯进有些人气的大厅,举办人还站在大厅中央,似乎要宣布什么。
“欢迎大家赏脸参加这场交流会,如有照顾不周请还多多担待,那么—我们开始吧。”举办人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打算早点儿进入正题,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在掌声的掩护下,我观察着举办人,举办人是一个年轻有些小帅的男人,他穿得较为正式,西装革履,似乎这场交流会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落座后,一翻简单的交流,我得知了所有人的笔名,举办人是”江户川车神”(这什么奇奇怪怪的笔名),之前被我抓住手腕的女孩是”溺水的鱼”(就叫鱼好了),旗袍女人自称”奈亚”,帮她开门的瘦高男人叫”黑寿司”,还有一个缺乏存在感、不怎么说话的男人叫”长夜余眠”。
接着大家一边品尝着桌上的食物一边闲聊,聊各种各样的东西,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当今小说界的现状、对写小说的心得体会等等等等。
“对了,你们听说过了吗?”本来一直倾听着的长夜(长夜余眠)突然插嘴道,”之前新闻上报道的发生在东郊的事。”
“你是说,”这句话吸引了年少的注意,”上个月前警察在林子里发现的尸体?”
“那个据说是邪教仪式、活人献祭什么的,”奈亚显然也有所耳闻,扇子后面是有些不近人情的讥笑,”场面十分血腥,而且听说警察还找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什么东西?”鱼不安地晃动着身体。
“不知道。”奈亚冷漠地说道,”也许是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真相,也许……他们遭遇了畸形扭曲的可怖怪物!”
“啊!”鱼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谔,”可是,这里离东郊也没多远,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车神用不满的眼神瞟了一眼奈亚,然后安慰着受惊的众人。
尽管扇子将奈亚的表情牢牢地藏之于神秘,但我依旧能想象扇子背后那满是嘲弄的笑容。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观察,奈亚转过头来,放下扇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笑罢了,我却觉得那笑里分明有蕴含着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大脑就像保险丝烧断一样怎么也想不通,感觉只要眨一下眼,那笑容就会分裂开来,连同世界一起,露出深渊般的大嘴。
“喂!你怎么了?”
感觉胳膊被人推了一下,我回过头来,年少正用关怀的眼神看着我。
“今天你一直发呆呀,叫你你也不应。”
我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夜晚了,桌上一片狼藉。大概是因为电压的问题,电灯所投射出的光十分微弱,于是周围都摆上了蜡烛。昏沉的光照得我眼花缭乱,我感到脑中一片炸裂的,头疼的厉害,于是请年少扶我进客房休息。
“因为太晚了,大家都已经挑好房间了,所以只剩这间了。”年少扶我上了二楼,将我送尽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里是自带厕所的,有什么需要按响床头的电铃,会有人注意到的。”嘱咐了这一句,年少便退出了房间。
刚走到床边,我便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然后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
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实在想不起来,干脆就算了吧,需要的时候会想起来的,反正—万事皆无意义。
虚空中不知何人吹响了笛声,将我带入了美妙而永恒的梦境。我飞在蔚蓝的天空与白云之间,搜索着自己的目标所在。多么美丽的花园啊!而在花园中央等待我的少女比这无法用人类词汇叙尽的世界更加动人。
她等待着,我捧着花。
迈着哈勒昆的步伐,吐着皮埃罗的言语,我缓缓地走近少女,向她吐露着心中最炽热的爱意。
我在她的面前停下,她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我。然后,我吻上了她圣洁的额头。噢,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而她,将嘴探进了我的脖颈……
这是我自愿的。
一阵疼痛袭来,死亡和恐惧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唯有爱永远不会被驱逐。
在一阵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窗户前好像正有一个少女在沐浴阳光。
“小诺?”
但等我清醒过来,却发现那不过是错觉,窗户下,除了阳光和微微舞动的窗帘别无它物。
我还活着啊。
下了楼,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昨天的脏乱已经消失不见。
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品尝早餐,回忆着昨夜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却发现梦已经如潮水般褪去,不知踪影。
看着大家惬意的表情,轻松的话语,感觉这就跟度假一样。
“接下来我们去爬山吧。”车神提议到。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于是大家都答应了下来,一翻收拾后,我也跟他们一起迈动了步伐。
在通向高山的小路上,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古老的宅邸,也许我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不知为何我如此想到。
与众人一起行在比人类更古老的树林中,脚下的树枝啪啪作响,所有人出发前都作好了充足的准备。
穿过尖锐的荆棘,趟过冷凉的小溪,密林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但大家都挺着胆子,来到了山脚了。
已经黄昏了,太阳即将落下,于是我们决定先打起营帐,在山脚下休整一晚。
当最后一丝余晖都消散在天际,黑夜降临,原始的森林也变得更加阴森,古老的自然精灵倾叙着遥远的不可知晓的时代的隐密,比时间和死亡更古老,比永恒和超脱更真实。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露营,难免有些紧张,其他人想必也是的。
也许是被森林中的氛围所感染,大家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远没有白天那么轻快。
夜渐渐深了,睡梦与疲倦的精灵呼唤着我们,我的眼珠稍稍一打转,眼皮逐渐合上了。
还是那个花园,美丽的少女依旧在等我。但这次有所不同,她背对着我,等我靠近了,她才有所发觉,回过来看我。
天哪!那是一片空无一物的漆黑,曾经美丽纯洁的脸庞不知去了哪里,也许已经掉进那无边的漆黑深渊!然后,从那一片幻觉般的漆黑中,钻出了恶臭黏滑的不可名状之物,袭向了我的理智!
“啊啊啊啊!”响彻云霄的尖叫回荡着,将我惊醒,我迅速爬起,钻出营帐察看。
“怎么了?”当我来到外面,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铁锈般的气味,是血!
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我注意到,车神和黑寿司残缺不堪的尸体就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强忍着那种想吐出来的不适感,我看到旁边正站着扇子下露出不悦神情的奈亚、一脸惊恐的长夜以及弯腰呕吐的鱼。
“不知道,我一岀来就发现这个了,不过,你应该问问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的长夜。”奈亚以一种女性少有的强理性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跟在他们后面,一不小心掉了队,再跟上来就变这样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长夜用发颤的嗓音回答道。
“小兄弟,怎么了?”年少大叔从我身后钻出,看到尸体后脸色变得难看。
遇到这样的事,大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沉默着,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不详。
“总之,大家先冷静一下。”作为年龄最大的年少,决定担起领导的职责。
“大家先用睡袋把他们的尸体装起来,防止引来什么危险的动物,这样也方便把他们的尸体交还亲人。”没人反对年少的指挥,”然后大家轮流守夜,先把今晚撑过去。”
“不要让我装尸体!求你了。”鱼有些崩溃地喊道,带着哭嗓。
不一会儿,尸体就收走了,但那股血腥的气味还残留在空气。
两个人同时守夜,每过两小时换一次班,应该能撑过今晚。
我静静地躺在营帐里,不管怎样都睡不着,对梦的疑惑、对刚刚那件事的恐惧,心中愈发烦燥,直到年少来叫我换班,才停止思绪。
爬出营帐,夜的寒倚上初春的冷,被一袭微风打在了脸上,与我一同守夜的是奈亚。
“呦吼。”最先开口的是奈亚,但我显然没什么心情闲聊。
“真是无趣的男人啊,或者说,在某些方面十分有趣。”从扇子下传出优雅的笑声。
“喂,你为什么想来参加这场交流会?”奈亚十分自来熟地开口道。
“……”
“我是因为有趣。”见我仍不说话,奈亚就自顾自地说起了,”我觉得人类十分有趣,即贪婪又无私,即儒弱又勇敢,即矛盾又合理,即是绝望却又怀抱希望。你觉得,什么是爱?”
“真是奇怪啊,是欲望吗?是对繁殖的渴求吗?还是基因的自私?”
“……”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对我来说,爱只是一种感觉,是来自心脏的律动,也是我一直以来在追寻的东西。但最后,追求真正的爱的人,一定会堕入深渊,毫无救赎的希望。
“哗啦啦…”奈亚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被林间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和奈亚警戒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风吹的?路过的动物?或是别的什么?我不禁暗自猜想。
“哗啦啦…”那声音再次响起。
有什么东西再靠近!我迅速反应过来,想大声喊醒营帐中熟睡的人们,却突然发现,那声音消失了。
我停下动作,向周围察看着,却什么都没发现,难不成刚才只是错觉?不,不是的,奈亚也听到了,在向周围察看着。
那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空气中消失了。
应该没事了,没发现什么,我向奈亚的方向看去。
等等,那是什么?
我注意到,奈亚头上悬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潜伏在树木之间,正缓缓地蠕动着。
冷汗从我的脸上滑落,我知道我该出声提醒,但我却没有这份勇气。
“怎么了?”奈亚注意到我奇怪的表情,顺着我的视线向上看去,脸上流露出惊惧。
一滴一滴贪婪的口水滴落在她的身上,埋伏已久的生物露出獠牙,从上方扑下。奈亚还没发出尖叫,就已经被怪物吞进肚子。
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那是由恶心的肉块和无数扭曲的触手组成的无可名状之物,身上伸展着无数肢节,无数张血腥恐怖的大嘴吐着污秽的言语,就算地狱之王撒旦都无法创造出这种无法形容的怪物。
快逃、快逃!
刚看见它的时候,我吓得动弹不得,直到它蠕动了一会儿,发出满足的吼叫,我才意识到必须逃跑。
没有尝试出声提醒,身体被恐惧占据,我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现场,直到看不到那怪物,然后转身就跑。
时间回到现在。
在无法辨明方向的密林中,我不停地奔跑,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只知道奔跑,直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然后,像老套的三流小说一样,我摔了一跤,跌进黑暗中隐藏的深渊,身体在地面上滚动,皮肤摩擦石子,然后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坚硬的树干,发出痛苦的闷声。
我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艰难地转过身来,面向漆黑无星的天空,不停地喘着粗气,祈求自己已脱离危险。
然而…
“沙、沙、沙…”一阵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
“呦吼~”奈亚带着一脸讥笑出现在我面前,”你这样子,可真狼狈啊。”
怎么、可能?
眼前的奈亚就像没事人一样,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这已经不是目前的我所能理解的了。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时,脑中灵光一闪,我突然想起,我曾在一家偏僻的旧书店里翻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一个名为”奈亚拉托提普”的邪神,以玩弄人类为乐。
“没错,吾即是‘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奈亚的脸上挂着嘲弄,”这一切都是吾设计的,吾才是这场交流会真正的发起人,只是因为有趣,想欣赏你们的绝望罢了。”
我还想再挣扎一翻,可是怎么都提不起力气,红色的液体污染了地面,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肋骨好像…插在…内…脏上了…
意识逐渐远去。
这样…也好…活着好…痛苦…
在一阵恍惚中,我想起了那个疯狂的夜晚。那一夜…我和她…喝了酒…在宾馆…开了房,那一夜…我和她…对视着,然后,热情相吻,只为驱散夜的寒冷和寂寞,再然后,我和她,爬上了床…
第二天,我和她,约好了,一起跳河自杀,但是,她死了,我却被人救起…
这就是我为了维持理智而逃避的事实,是我无数噩梦与幻觉的源头,也是我心中最深沉的原罪…
……
…………
………………
奈亚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冷漠地盯着我无神的目光。
“真可怜,寻爱者。你在最美好的年华死去了呢。”
嗯,请给我们爱!!!!
挺好看的
和小诺的夜晚写详细写,票就应该是你的了(你懂得我说的是什么)
玩《恶魔少女奈西雅》去(滑天下之大稽)
补充,在山里没啥信号,且明显有”野兽”所以才收尸,并且参考了《blacksouls》奈亚对爱的好奇的设定
阅读本篇文章前请先观看《人间失格》、游玩《恶魔少女奈西雅》(暗藏玄稽)
这篇文章我是听着《Nice Boys》写的
不错哦。写的很好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