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清
1929年在好友的推荐下我住进了这家名叫阿卡姆疗养院的医疗机构治疗梦游和妄想症，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股市的全面崩盘而陷入幻觉的可怜人，至于我为什么进来这并不是今天该讲的故事。
1929年11月5日
伴着寒风与萧索我入住了这家疗养院，作为一家上个世纪的产物它并没有显得老旧，不堪一用，也许是翻新？疗养院的尖拱窗上镶嵌着彩色的菱形玻璃，将午后的阳光滤成柔和的琥珀色，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高耸的烟囱顶端停着几只灰鸽，砖红色的烟囱衬着蓝天，偶尔飘出几缕细白的炊烟，混合着厨房飘来的面包香气。陡峭的屋顶覆盖着温暖的赤陶瓦，边缘装饰着精巧的铜制雨链，细雨时会奏出清脆的叮咚声。
新哥特式的装饰线条在门廊处优雅地舒展，石雕的藤蔓与玫瑰缠绕着橡木大门，门环是黄铜制的郁金香造型。屋檐下的滴水兽被改成了憨态可掬的猫头鹰和松鼠，它们的嘴里垂下常春藤，在风中轻轻摇曳。正门上方的拱券刻着一行花体字：“此处有健康，此处有希望。”每个字母的末尾都缀着一颗小小的石刻星星。
阳光透过彩窗，在走廊的拼花地板上绘出彩虹般的色块，老旧的木地板虽然吱呀作响，却散发着蜂蜡和薰衣草油的芬芳。壁灯是复古的煤气灯样式，但早已换成电灯泡，在黄昏时点亮温暖的橘光，像是为晚归的人守候的星辰。
多好的去处呀，在这里或许可以忘记那些恐怖的回忆。
进入室内我见到了我的专属护工格里芬先生，他是密斯卡托尼克医学院的学生，身材微胖。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过于热情，不断打听我为何患上了妄想症。
我的床在窗边，下午可以美美的享受日光浴。
睡前，我吃下了格里芬送来的镇定剂，那是一种黑色的胶状物质，入口粘稠恶心至极。
“维克多先生，吃了这个你就听不到，看不到幻像了，嘿嘿嘿嘿。”他笑起来很憨厚，如果不是个话痨那应该挺招人喜欢的。
“说得好，那我的梦游该怎么解决？”
“您介意穿上拘束服吗？”
“算了吧，把我的手脚绑上就好。”
“如你所愿。”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倒数“3，2，1，嗯？”按理来说每天晚上十一点我会准时出现幻觉，而今天，颂歌声，群星的邀请，孕育万千之母都没有出现。
呵，真是神了，或许明天可以问问格里芬这是啥。
1929年11月6日
早晨，我是被细雨叫醒的，绳子并没能困住我。
格里芬找到我时，我正赤着脚站在庭院中央，细雨打湿了睡袍，泥土在趾缝间黏腻地蠕动。他撑着黑伞向我奔来，圆脸上挂着夸张的担忧，仿佛我是他走失的宠物。
“维克多先生！”他气喘吁吁地抓住我的手臂，“您怎么跑到‘玫瑰园’来了？这里可是——”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低矮的、被铁栅栏围住的土丘。我这才注意到，那些根本不是玫瑰丛，而是一排排无名的墓碑，歪斜的十字架上爬满深红色的苔藓，像干瘪的玫瑰趴在墓碑上。
“跟我回去吧。”格里芬的嗓音突然变得黏稠，像含着一口蜂蜜，“您该吃早餐了……今天的牛奶特别新鲜。”他拽着我往回走，力气大得惊人。我回头瞥了一眼，雨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墓碑间蠕动——是野猫吗？还是那些苔藓在动？
午饭后
我向格里芬问起昨晚的黑色药剂。闻言手一抖，饼干掉在地上，裂成几瓣碎块。
“噢！那是、那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最新配方。”他蹲下去捡碎片，后颈渗出汗水，“用南美某种……呃，蕨类植物提取的，能阻断幻觉。”
我注意到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和清晨“玫瑰园”的土色一模一样。
深夜
我服下新的药剂，困意马上袭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叫我。
“老贝拉？干什么，我正困着呢。”老贝拉是我的病友，他的症状比我严重得多，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发癔症，清醒的时候不多，但彬彬有礼，谈吐不凡。
“小伙子，我要转院了。”
“你是否清醒？”
“我很清醒，我不知道他们会把我转去哪，但我的告诉你，这里不正常…..”
正当他准备和我说更多是，门外传来催促声“贝拉先生，该走了。”
他将一个信封，塞进了我的枕头下，再也没看我一眼。
1929年11月7日
晨光刺入眼帘时，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手指立即探向枕下——那封信还在。
格里芬推着早餐车进来时，我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贝拉先生转院了？”
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牛奶壶在瓷杯沿磕出清脆的响。“啊，是的，家属要求的。”他倒奶的姿势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乳白的液体在杯中旋出涡流，“您知道的，他的病情……不太稳定。”
牛奶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像无数张缩小的嘴。
午后
拆开信封时，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画面里，年轻的贝拉站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前，照片背面还有一串号码，还有一张纸条
“他们用糖浆和尸体喂食那东西，我或许会被转入下层区，那里只有监禁没有治疗。”
页脚还有一行褪色的铅笔字：别吃药，别喝牛奶，玫瑰园有大问题。趁你还能自由活动，去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找弗里德教授，最后吃掉这张纸，不然你也会死。”这话似乎有魔力，纸条塞进了嘴里就着水吃了下去。
或许明天该去找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