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声称看到了被挂在树上的尸体,一个可能的地狱入口,以及一辆幽灵般的卡玛洛汽车——里弗代尔路传说
异乡人,大学生,归家者——我。12月的科罗拉多州是如此寒冷,每逢夜幕降临,寒风总是透过车门缝隙侵入骨髓,这时的空气是如此凛冽以至于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都会在长途驾驶中失去知觉。好在归途中有许多汽车旅店可供我养精蓄锐,躲避风寒。然而现实总是无比残酷,地图上所标明的最后一家旅社将在今日下午告别了我,因为对此地交通的不熟悉,我早已偏离主航道,幸运的是复杂的公路网同样给予了我将错就错,殊途同归的机会,只是新路线较为偏僻,周围了无人烟,不过在GPS的指引下我并不担心迷路。
“预计到达目的地还有80英里,预计时长:6小时,明日有雪请注意保暖(导航软件语音)”。我理解旅店主人对我的劝诫,毕竟夜间行车不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在桑顿州这条不熟悉的公路上,然而明日积雪可能会将到家日期无限制地推迟而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我不得不辜负这位老人过度的关心,毕竟归乡是我当前唯一的愿望。
此前我已经持续驾驶3天了,而这将是最后一段路,沿途会跨越几座丘陵,加上冬日余晖的照耀,给人一种度假般的满足感。此情此景如同纳博科夫小说中亨伯特与其“女儿”游历美国秋日山间那般惬意。“像他们一样听听旅游节目如何?”于是我打开了收音机。
“很多旅行家将环游世界视为终极目标,但大多仅限于使用官方交通工具而非亲自驾船远航,因为远距离航海往往存在很多危险,那您和同伴们在这次航海中有没有碰到什么比较惊险的场面呢”(不错,看来是轻松愉悦的旅行采访节目)
“当然,离开陆地,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茫茫大海上的一条铁船,注定存在很多风险,比较常见的危险有热带风暴——这在非洲东南部比较常见,此外还有物资短缺、船体故障甚至是海盗威胁,幸运的是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能顺利度过难关,但有一次发生过我从未见过甚至了解过的怪异情况,可以说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竟然存在像您这种经验丰富的航海家都没见过的情况,想必是十分特殊且危险的吧”
“没错,我记得那是在东太平洋,时间应该是11月份……也可能会更晚一点,我和我的同伴按计划向南美洲进发,最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因为是傍晚我在船舱内给发动机做例行检查,其他人也在里面忙着各自的事,只有摄影师andy留在甲板上进行拍摄,突然我听到了andy突然大声呼喊,我随即放下了手头工作走到船舱外,只见十几分钟前还灿烂的夕阳突然被无边的阴霾所替代,四周也刮起了风,海浪也变得汹涌‘我刚才还在拍摄录像,可一瞬间天气突然大变而且我的相机好像也受到了影响,画面不断闪烁’,‘不会吧?我刚才上午还在观察这边的云图,好像没有变天的迹象啊’‘可能是预测有误吧,不管怎样,先做好应对准备’。起初这貌似是普通的海上风暴,不过当我们来到控制室时惊讶地发现各类电子仪表都逐渐失灵,甚至摄影机最终都不能正常工作,随后天上下起了暴雨同时电闪雷鸣,而我们的船则一直在海面上动荡,过了大概两天,雨逐渐停止,但天空仍然漆黑一片那是种令人窒息的黑。没了导航我们也不敢随处移动浪费燃料,每日就在甲板上祈祷脱离困境,但这看似只是徒劳。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海面上升起一阵迷雾,紧接着远处貌似有灯影。我的内心振奋起来了,其他人也跟我一样怀着希望像光源航去。但当我们真正看到这灯火的来历后。我的上帝啊!那竟然是一艘古帆船!更确切地说是西班牙古帆船。我们当时都认为是出现了幻觉,或者我们早已在什么未知的海难中死去而这是地狱景观,但船员bob是个勇敢而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他执意要上船一探究竟,但当靠近时他退缩了,我们共同目睹了上面的船员——他们早已变为枯骨,古旧的制服盖在他们的尸骸上透露出腐朽的气息,紧接着远方传来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嚎叫,有什么东西正像我们逼近,我们都吓呆了,立马启动引擎向着远离声音来源的方向逃去。一路上我们不敢停下,直到天空渐渐恢复光明,电子器件正常运行我们才知道一切安宁,后来….”
我关停收音机,这种惊悚且荒谬的节目对我的行程没有任何帮助。现在天际残存的阳光已完全消失,月亮也意外缺席,这是完全被夜幕统治的荒野,而我正行驶这条蛀穿林海的颠簸公路上,此刻我已兴致全无。当阳光离去这里变成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唯一能让我信任的只有无法探知远处的车灯与此前一直指引我的导航仪。
如果有人能读到这篇文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千万不要选择在夜间翻山,视野所见只有重复的黑森,双耳所听尽是行路的轰鸣,只有心中所想一直在变化——广播里那个糟糕的故事一直在给我原本平静的脑海制造风浪。终于在受其折磨约一小时后,我第一次见到不同的景色,那是一座横跨溪流的桥梁,两侧水面散发的浓浓雾气,瞬间让车灯的射程减少大半。现在我就如同盲人折了拐杖,同时更令我胆颤的是道路到此更加颠簸,如果不立刻减速可能会导致严重后果,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太迟了。下一秒地盘貌似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车辆失控,我动用全部技术试图稳定车辆,但这只换来一次碰撞,随即在巨大的离心力下,我的头颅狠狠地撞向车窗,紧接着意识迅速模糊,我仿佛喝醉了一般,最终连盘踞在心中的惊恐也随着昏迷消失不见。
昏迷中的我出现了幻觉,我站在一艘木船的甲板上,四周的人穿着奇怪的服装,说着我从没听过的语言。所有人都面露难色,因为四周是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突然海面上飘起阵阵浓雾,焦急的人们发出阵阵恐慌的声音。随着浓雾不断升起,一阵嚎叫向我传来,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们!它在靠近这艘木船,它的步伐越来越快!当它正在我们面前时,四周浓雾到达了顶点!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船员无比惨烈划破天际的尖叫声!而这阵声音也在这雾中猎手的捕食中迅速枯竭,而当它最终离去,我所看见的只有具具枯骨,而后一切归于无尽的黑暗与寂静。而这艘船也将永远困于这充满死亡的亚空间之中。
梦境的最后我放弃了思考,当万物归于沉寂时,一切仅是哀而不伤。但最终,我的意志还是回归到了物质宇宙。我感受到了头痛,然后是一阵温暖,当我的视野不再朦胧,我辨认出前方是一个壁炉,原来我在一个木屋之中,头部虽然钝痛但已被包扎。只有壁炉与几根蜡烛作为光源的陋室并不明亮,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安全感。我缓缓从粗陋的木床上起身,环顾四周,最终注意到了两个穿着古旧服装且形容邋遢的老白人男性在用英语进行交谈,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我,并致以友善的问候。我感谢他们的援助之恩而他们则饶有兴趣地与我进行交谈。这些常识缺失的山人一直在向我询问有关近代历史的事,他们仿佛连尼克松败选的事都不知道,这令我十分震惊,但此刻我更关心的是我的车与归程。
“十分感谢你们的热情,但是我不得不离开这里了,我可以给些现金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他们听到这句话时貌似很诧异,同时发出阵阵嘲笑。
“孩子,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这唯一的避风港?这几十年来我帮助过不少在黑暗中迷失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刚逃出鬼门关就等不及要重回恶魔口中的人”
我立刻沉默了,望向窗外一片黑暗,心中一凉,不知所措。
“看来你还不了解当前情况,不过你一定遇见了很多怪事吧,跟咱交流一下或许就能明白”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便把在这条公路上所见到的一切,包括广播与梦境全部告诉了他们,在我讲述的时候他们脸色变得凝重,接下来我听到了20年听闻之最怪言论。
“看来它在海洋中也有自己的猎场,真是令人震惊,那些探险家能逃出生天也是幸运之极。没错你应该想象得到,这块土地并不普通,它被曾经居住于此的印第安人称为‘魔鬼之地’,在他们的文化中,每隔一段时间魔鬼都将在此地徘徊,他不可名状却又真实可触,他不常狩猎却又从不缺席,他从不饥饿却又乐于摄食。土著人称其为‘无形之雾’因为浓雾和诡异的笑声是它靠近的唯一征兆,但当后者出现时一般为时已晚。60年前,我与旁边这位andrew教授无意间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藏书室中发现了前人的一篇有关此地的文稿。对考古学和神秘学有深刻研究的我们组织了一支考察小队,在书中所指的合适的日期到达了此地。结果只是遭受到了无尽的诅咒——因为过度追求禁忌知识,我们被永远困于此地,这里不存在时间流动,物理法则也不通行,只存在永恒之夜与无尽的猫鼠游戏。在逃亡的过程中,我们的人越来越少,有的人甚至因为长期的恐慌而疯狂。直到有一天我们见到了另一队误入此地的人类的尸体,他们的骸骨仍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其中几具体型较小应是孩童。我们十分悲痛,同时暗下决心:既然无法战胜它,至少要找到能保全性命的方法,不能让更多无辜者死于非命。请牢记:智慧,团结与勇气是人类的最强武器,自此我们开始主动反击,在研究与逃亡的路上,越来越多的人离我们而去,当只剩我们两个人时——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不再害怕黑暗,掌握了活下去的办法,我们建立了这样一个营地。孩子,请向这些牺牲的人致敬,因为他们的努力你才有顺利逃脱的可能。我们也能从此逃离,但如今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外面的世界不需要两个脱离时代几十年的老家伙,我们更害怕会有人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再次进入这个地狱,倘若留在这里,就能帮助更多的人,这才能让牺牲有意义。孩子如果你能顺利逃脱,请不要忘记这次遭遇,也请警告后人远离这片死亡之地,远离对禁忌知识的贪婪索取,过分的追求只会招致毁灭!”
这一席朴素的话语犹如一段史诗,经历了这么多我对他们所讲的一切深信不疑。这时另一个人拿来了一个木牌放在我手中“你的车已经维修完毕并做好了改造,这个木牌你留在身上可以作为双层保险”木牌上刻着一个奇怪的扭曲五芒星图案,感觉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带着旧印可能会引起它的注意,但它就不会考虑杀掉你。”
“在这个地方任何电子设备都无法使用,但前方没有岔路,途中可能会见到一些恐怖的东西,但你只管大胆向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孩子”
后来我见到了什么?我有些记不清,冥冥之中我见到了路旁横置的尸骨,见到了车辆的残骸,同时这不可描述的嚎叫也一直在我耳边徘徊,前方黑暗依旧,迷雾浓浓,但我已不再恐惧,或许恐惧的根源来自未知,但如今我知晓了一切。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导航,但信念是永恒的动力。最终,嚎叫,迷雾,一切可怖的事物都离我远去,天际逐渐放白,我看清了周围的世界——林木在晨曦中向我招手,雪花缓缓下落预示着我的胜利。终于,我成功了!
后来我再也没走过这条公路,也没跟其他人说起过这段经历。20年前当地政府也以年久失修和事故过多为由将这条路永远封闭,看来再也不会有任何牺牲者出现了。不过我仍打算将此事记录以纪念andrew和joshua教授以及其考察团的突出贡献,但同时我也只打算将这篇记录与帮我逃离的木牌交给密斯卡托尼亚大学藏书室并妥善封存。不仅是因为这是诸位英雄的母校,更是因为那里远离公众的视野,毕竟不是所有真相都应该公之于众。
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