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密林深处

May 26, 2023  

密林深处

作者:糖树

2003年的十二月份极其寒冷,在寒潮的影响之下,即便是我所在的南方城市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阴沉的天气和不时奏响的冷风钻进行人的衣领,带来彻骨的寒冷。对于我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天气——潮湿的天气让我饱受风湿性关节炎的痛楚。这种该死的慢性病也是我从部队退役的原因之一。但作为一个记者,我又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办公室里工作。大多数时候,我只能穿着护膝,开着我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在路上奔波,像是警犬嗅探猎物一样去寻找我的新闻。虽然疫情期间的大多数新闻都主要集中在防疫和抗疫之上,但对于这样一座偌大的城市来说,民生方面的新闻永远不会少。不过,对于我的编辑陈文芳来说,普通的民生新闻并不能作为我们这个自媒体的爆款,她始终坚持去互联网的一些阴暗角落中捕风捉影,去探求那些都市传说背后的真相。因此我们在常规的新闻工作之余,也在公众号上发布着自己所整理的一些小小的资料。凭借着我们职位的便利,搜集这些东西并不难。我们很快便在观谬维基论坛的成员中们中有了一席之地。随着全国进入开放,我也开始着手进行更多的采访工作。期间我和编辑陈文芳在业余时间接受了SCP基金会的培训并成为了成员。三月份培训结束后,我们继续以满状态工作。三月八号的时候,陈文芳跟我说,她在论坛上看到了一个帖子,说是有人在省内北部的山村中见到了异象。我本身是那个地方的山村中走出来的孩子,对那个地方的民俗文化具有相当的了解程度。虽然我的家乡并不是事发地,但考虑到民俗相差不多,得知此事之后我便欣然应允,与她驱车一同前往。我的读者必须原谅我对地点描述的是如此模糊,这其中的原因我已经跟管理员详细说明。我实在不愿意有任何基金会调查员重蹈覆辙去探寻此地的更多秘密。我也已经将我的所见所闻形成完整的报告文书提交给有关部门,我相信在更加专业的基金会成员指导下,他们的行动将会如外科手术一般精确高效。不论如何,我的朋友们,你们必须要相信,在世界上的某些角落仍然存在着一些我们所不能了解的东西。时至今日,当我想到那茫茫大山中的凄惨死状时,胃里仍然翻江倒海——即便是基金会的一位全职心理医生对我进行了长时间心理辅导之后亦是如此。若是我能够稍加思索拒绝这次行动,那么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惶惶不可终日……经过几天的准备,我和陈文芳,以及我们报社的摄影师孙鹏在三月十一号正式踏上前往山区的旅途。我们乘坐着一辆舒适的SUV在高速路上奔驰,心情十分愉快。我们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探险感到兴奋,孙鹏尤为如此。这几年的疫情着实闷坏了这个狂热的摄影爱好者,他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摄影计划,以及我们如何运用春秋的笔法和独到的角度去书写这次调查,以博得观众的目光。不论如何,当我们到达事件所处的村庄时,已经是日薄西山。按照计划,我们便入住了一家民宿,第二天我们会与发帖人联系并见面。我们三人达成一致,优先解决我们的温饱问题。于是,我们安顿好之后便享用了一顿美餐。说是美餐,不过也就是农村的鸡鸭鱼肉。但这些朴实无华的东西反倒让我感到无比舒坦。同行的两人对乡下别具一格的料理也是啧啧称赞。吃惯了灯红酒绿中那些华而不实的料理,这些返璞归真的东西倒是给了我一份宁静的感觉。早在放行李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房间内不寻常的一个摆设。那是一尊小小的泥土塑像,放在我们的床头柜上。外形看上去像是某种石器时代的造物。我把它拿起来仔细观察。这个塑像似乎是某些古老的母系氏族的信物,整体应当表现的是一个丰满的女性形象,形状就是你大冬天堆的雪人, 只不过头是扁圆形的,上面有一圈麻花状的发带,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看着我。我拍了照,发到了我们四人的讨论群。哦,我必须得对我的读者道歉。我差点忘了介绍我们的线人。魏岚岚。她原先住在村里,长大后去了外地做话剧演员。这次回来是因为自己的祖母生病,因此回来照看。她是在山间徒步的时候发现的奇怪现象,因此在论坛上发布了帖子,在我们应声前来的时候帮助我们订了酒店。现在她住在村北边,靠近丛林中的祖母家。我和其他两人住在东侧的酒店里。我把那个东西发到群里的时候,魏岚岚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据她所说,这是他们村里某个民俗信仰的一部分。她把她叫做“地母”,和是这里和土地公一样的山神。村里会把这东西放在家里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的东西。你懂的。我们闲聊了几句,文芳和我决定先在民俗休息,等到下午和岚岚汇合之后再前往事发地点调查。大家互相扯了几句,文芳和孙鹏买了几瓶啤酒,与此预祝我们的小小冒险取得成功。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我的梦境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狠狠蹂躏了一番,显得支离破碎、混沌不堪。一些古怪的,扭曲的符号在我梦中反复出现,令我辗转反侧。这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符号至今仍然在我的梦中萦绕,仿佛是某种来自远古的诅咒和恶意,使我终身的梦境不得安宁。天明时分,我终于从噩梦中惊醒,带着浑身的冷汗以一种迷茫的眼神打量着我身处的这个房间。我望向窗外,似乎有某种邪恶的存在正在远处的山峦中运动,投下阴森扭曲的剪影。孙鹏看我脸色极差,于是泡了杯枸杞给我喝。我很感激,但这作用不大。说回来,我一直不理解这个东北大个为什么总会带着枸杞……三月十二日上午八点,我和孙鹏,陈文芳简单地解决了午饭,驱车来到魏岚岚的祖母家。这是一幢两层砖木结构小楼,但很显然随着岁月的流逝,原本雍容的外表已经变得饱经风霜。藤类植物爬满了院子的墙头,尽管被精心修剪过,但看到出由于疏于打理,已经又变得杂乱无章,随风摇曳着。院子外的路上,几个小孩正在玩摔炮。我走过去时,听见他们其中一人哼着诡异的童谣:阿兄坐过来,阿姊坐过来。饭篱开,饭篱开,哩阮各一半。刣鸡仔,剐鸭仔,锅里滇满满。阿公笑,阿母喊,原来锅里是囡仔。这什么玩意。孙鹏不满地吐槽了一句。我皱着眉头,又仔细地听了一遍。我们迈入院子的时候,感觉像是走进了某些没落的欧洲贵族家中。有一股寒气直逼面门。可能是院内那颗巨大的榕树导致的。上面挂满了红丝带。陈文芳很有兴致地拍着照片,我也不知道她在拍些什么,在我看来那红丝带上的繁杂符号就像是天书,但那些符号又似乎有些熟悉。魏岚岚站在院子里等我们。她是那种典型的农村出来的孩子,在保留了城市人的文化素养的同时,身上又带着农村姑娘的勤恳。她招呼我们坐下,本地最好的茶叶泡上一壶,说是中午的时候再过去,早上雾气太大,进山可能会有危险。另一种理由是什么,她没有明说,但我们都知道。我们问起她祖母的情况,她看向房门紧闭的卧室说不太好,说罢又看向这棵树,说这棵树祖母结婚时种下的,说是能保佑他们家,结果……我知道她的情况。母亲死于非典,父亲在外地打工时掉下了脚手架落下了残疾,和自己的兄弟住在一块儿。你没带祖母去看过医生吗?我问。魏岚岚沉默良久说:“已经看过了,但作用不大。药开了,这两天应该能有点效果。”陈文芳忽然提起一件事,说是村里之前好像有人失踪,问魏岚岚知不知道这件事。岚岚看犹豫了一下说有。这也是她在观谬维基上发帖的原意之一,因为显而易见,警方不会把超自然事件和人口失踪案联系起来,但如果有报社和媒体愿意报导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而村里年轻人少,且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于是她只能在观谬维基上发帖求助。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据魏岚岚讲述,自己在前天去山上砍柴的时候,听到树林里有动静。起初她以为是野兽什么的,于是就过去看。魏岚岚吞了下口水,显然不愿意去回忆这件事。她缓缓地说……她朝着声音发生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一种令她汗毛倒竖的粗重呼吸声,像是被捂住口鼻的人发出的垂死挣扎。她看到一个似人非人的黑影站在树林中,佝偻着背部,双手在树丛中不知做着什么。剩下的东西是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来的。她声称从某种时候开始,四周似乎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异,空气变得粘稠且僵硬,四周的空间正在怪异地扭曲,与四周厚重的雾气一道勾勒出一副邪恶的图景——魏岚岚说到这里强忍恐惧,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面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血腥味——她看到血块自地面上升起,那个佝偻的背影伸出手——或许那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手,而是发散着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长着骇人脓包的长条状躯体。她看见触手的末端分散开来,分叉出更多细小的触手,粘液在分叉处拉成细丝,拾取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肉块。魏岚岚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存在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而是再次弯下腰,自顾自做着什么。等到它再直起身子的时候,肩膀上竟多了一张软塌塌的东西,空洞的眼窝穿过了树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使她确信那的确是一张完好的人皮。当她一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能够移动时,几乎是立刻丢下东西,头也不回地逃跑,努力抑制着自己胸腔中想要尖叫的冲动。她跌倒了三次,手臂上的伤口令我们触目惊心,但疼痛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她的心中满是恐惧,直到她跑到山脚下,阳光重新照耀在她身上时,才让人觉得安心。我们三人被这诡异的描述吸引住了。陈文芳关上录音,轻轻抚摸着魏岚岚的后背,大个儿给了一包纸巾,魏岚岚接过去擤鼻涕。“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一狠心,接着往下问。陈文芳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是对我折磨线人有所不满。魏岚岚说是昨天早上。“报警了吗?”我问。我们的线人摇摇头。“你应该报警。”大个儿说,同时看着我。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能肯定那是一张人皮吗?”“肯定可以!”她万分肯定地说,“我带你们上去看就知道了!”我和其他两人交换了下眼色。“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需要点家伙。你这里有砍刀和柴刀吗?”中午十一点钟,天空仍然没有放晴的迹象。但我们四人仍然决定出发。山间的雾气倒是和魏岚岚的名字一样。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阴影。没有一丝风,林间的气氛又湿又冷,令人难以忍受。我们在山间沿着一条小路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了魏岚岚所说的那个地方。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钻入了我的鼻子。领路的魏岚岚此刻显得万分焦躁不安,直到我们爬上一段缓坡,看到那气味的来源时,陈文芳发出了一声尖叫,即便是我,也感到头皮发麻,腹部翻江倒海。大个转过头去护住岚岚,不让她看见这恶心的景象。因为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分明是尊完整的人类骨骼。昆虫在骨骼的缝隙内上下穿梭,啃噬着骨骼上剩余的肌肉和组织,骷髅头呆滞地望着树林的空隙。我弯下腰去检查空洞的眼窝,看见一窝恶心的白色蛆虫在里面蠕动。陈文芳脸色铁青地走到一旁干呕起来。“卧槽……老刘,这他妈死了多久了!”大个怒吼,几只乌鸦被它的声音惊动,呼啦啦飞上云霄。他企图用音量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但声音中的颤抖显然难以掩盖。我捏起一只蛆:“不太长,死亡时间对的上。岚岚,报警,赶快。”陈文芳又干呕了一声,我听见魏岚岚正紧张地打着电话,索性检查起四周的环境。现场位于半山腰的缓坡地段,四周生长有灌木丛和树木若干。死者的遗骸就靠在其中一棵树干上。现场的草地上有很明显被踩踏的痕迹,灌木丛同样有倒伏。但让我恐惧的不是这一点。当我翻开灌木丛时,我看见了我最不想面对的东西。那是一头……动物。我只能够根据他的骨骼推测出应该是某种大型鸟类。我无法形容它的惨状,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只能是庖丁解牛之后被生生剥皮的产物。所有的肌肉就像是被经验丰富的屠夫生生从骨骼上分离,切成小块堆在一旁,成群的苍蝇在上方嗡嗡飞舞着,肆意地糟践着这可怜的动物。而在这滩遗体的旁边,一串巨大的血脚印一路延伸到密林深处。而那些脚印与人类相似的可怕,但只有一点不同,没有大拇指。我抬头环视四周,呼吸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四周的浓雾不安地涌动起来,似乎有什么正要喷薄而出。那些脚下的血脚印就像是某种神秘而扭曲的符号,令我虽然感到恐惧,却依然想要上前一探究竟。我抽出自己腰封上的机械甩棍,叫大个一块儿过来,两人在强烈的恐惧中行进了大概二十多米,呼吸也因我们的恐惧而愈发粗重。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些痕迹在一根扭曲的树根旁再也没了踪迹。我们回到尸体的发现地点,一言不发地等待警察过来。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在我们的带领下,警方封锁了现场。一个穿着黑色腰封,一米八几的粗壮高个警察把我叫了过去。他自我介绍说是县里的片警,叫鲁达,和鲁智深同名。他简单地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便让我们去做笔录。笔录一直做到了四点,我们才最终走出了镇里的派出所。审讯的两位民警对我们对于怪物的形容表现出了明显的怀疑态度。在走出那幢小小的蓝白配色房子时,我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去找正在门口的鲁达,询问他关于失踪案的消息。鲁达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从年初以来,这镇子上就有了三起失踪事件。目前警方在怀疑是本地的一个人口拐卖团伙作案,相关线索他不愿意过多透露。“你们真的看到了……”他很艰难地突说出这个词,“怪物?”“魏岚岚是这么说的。目前我看到的情况也能够证明这一点,”我说,“你们真的不考虑……”“目前我们还得等进一步的报告。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你是记者,是吗?这是我的电话,有消息随时打给我。”我接过他草草撕下的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便签纸,看了一眼之后塞进口袋,和警官握手之后离开了派出所。我们三人将心神不宁的魏岚岚送回家中,各自回到酒店房间休息。在房间中,我看着那莫名其妙的雕像,有一种莫名的心悸。大个劝我赶紧睡下,但高度的警觉仍然使我夜不能寐。夜晚的梦境仍然混乱不堪。在一片漆黑中,各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肆意蹂躏着我的梦境,使它支离破碎,扭曲成令人可憎的梦魇。被剥去人皮的尸体,滴血的骷髅令我辗转反侧,直到我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吵醒才停止。我睡眼朦胧地看向手机。凌晨四点十五。电话是隔壁房间的陈文芳打来的。我心中一惊,顷刻间睡意全无。“文芳?怎么了?”我在床上坐起身,顺便摇了摇大个。后者咕哝一声,又不满地转过去接着睡。我不安地倾听这陈文芳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从电台中传来。“我……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我房间外面。它在敲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已经敲了很久了……”我浑身汗毛直立:“听我说……文芳,你能看到外面是什么东西吗?透过猫眼?”“我看看……不……我不敢……对不起。”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在我看来简直长达一个世纪。我轻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但我的房间很显然不足以为我提供隔壁房间的视野。我只好把我的甩棍打开,贴在门边倾听外面的动静。我不敢出去,见鬼,我甚至能听到那门外有规律的敲击声,于是便小心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向外看去,敲击声戛然而止。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即将要破胸而出,但我还是强忍着恐惧拉开房门,亮起手电,监视着空空如也的走廊。电话里的陈文芳还在啜泣着。我惊恐地发现在她的通话中,那诡异的敲门声仍在持续着。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我颤抖地敲了敲陈文芳的房门。“文芳?”我说,“是我,我在门外。”我能够很明显地听出她的颤抖。但她还是颤抖着站起身,我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门打开了。门并没有打开。陈文芳尖叫起来。我听见了某种粗重的呼吸声。大个被我的动静惊醒,冲过来和我一起用肩膀撞门撞门。酒店门不安地抖动起来,伴随着门锁痛苦的扭曲及陈文芳长长的尖叫声,门发出巨响,我们冲入屋内。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我们唯一见到的,只有大开的窗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风,电话里也终于没了动静。我和大个站在原地,愣凭冷风怒号,良久才拿起电话报警。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而我总算是支撑不住,给基金会打了电话。在那个移动网络尚未大规模普及的年代,仅凭借镇里的有线电话没法得到很好的建议。村里也没通互联网,也没办法传输照片。因此我们只能得到一些较为严肃的劝告,例如绝对不要单独行动,在搞清楚异常性质之前不要冒进,等等。办公室也答应我们立刻和国安十九方面协商,由他们负责与警方沟通,等等,但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令人宽慰的事情是,当我们失神地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时,鲁达走了过来,带着另一位年轻的同事。后者年轻姣好的外貌和鲁达那粗壮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的话给了我们一针强心剂:“这位是林智贤,我跟他说了你之前的反馈,他愿意相信你们。”我们无力地向他表示了感谢。林智贤对我们说,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生的第四起失踪案件,派出所内部已经有了另一种可能的声音,失踪案件已经超出了人类力所能及的标准,更像是某种超自然东西所为。因为即便是在路上的法医肯定也无法知道,尸体上的肉何以被剔除得如此干净,无法解释的脚印究竟是什么情况,等等。处于惊恐之中的大个突然颤抖地意识到,本村的魏岚岚作为目击者,也有可能是下一个袭击目标。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立刻汇报上级,领枪之后与我们一起往魏岚岚的家中走去。山村里没有路灯,我和大个还有警察,只能打着手电筒凭着感觉往岚岚家里去。一路上我问起失踪人口的情况。鲁达思考了一阵对我说,三起案件受害者都是是本镇的年轻人,都是在上周失踪的。目前除了我们发现的那具骸骨之外,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在不安中,我们来到了魏岚岚她们家的院子门前。那幢墙壁上爬满了藤类植物的两层小楼在月光照耀下愈发动荡,两颗榕树因为斑驳的光影扭曲出怪异的曲线,仿佛像是战场上枯槁的死人手臂,包裹着手的破碎绷带在风中游荡。我们走进院内,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这味道几乎令我感到绝望。手电筒的光在阴暗的院子中回荡着,企图撕破黑夜的不安。但注定我们的工作是徒劳无功的。当我发现门虚掩着的时候,便抽出了自己的甩棍,两位训练有素的警察同样拔出了他们的手枪。古旧斑驳的木门被我们推开,无力的手电光柱照入屋内,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智贤和大个某头一皱,腹部一阵翻江倒海,立刻趴在门外吐了起来。我感受到我的心在狂跳,那刺鼻的气味几乎要将我仅存的理智裹挟而去,阴暗压抑的老屋内部采光不良,即便是艳阳天也必然是霉菌的滋生地。水泥砖墙的角落中生长着杂草和菌类,藏污纳垢,污秽不堪。很难想象住在这房间里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当我们跟随着气味,走过转角发出异味的杂物堆的时候,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在我们灯光的映照之下,我惊恐地发现,陈文芳的手机竟赫然出现在那杂物堆的最上方。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心中充满了对我同伴下落的担忧和不安。我在心中疯狂默念着释迦摩尼和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的语句,以此来面对不断侵蚀我心灵的那份恐惧。但当我们顶着无比的恐惧推开那阴森老屋最内侧的那扇门的时候,鲁达终于支撑不住,转过头去干呕起来。而我则是怀着满心的恐惧向屋内看去,霎时间胃里翻江倒海。恶臭的气味如开闸泄洪一般,顷刻间将我们淹没,那是一种混合着垃圾填埋场和化粪池,以及有机体腐烂后所散发出的作呕气味的混合体。在我手电光照耀的地方,我看见一团臃肿的,红色的巨大肉团正在有规律地起伏。它的表面布满了由粗大静脉所组成的沟壑,以及各类恶心的淋巴瘤所构成的,肿胀的肌肉组织。在那些组织的末端,一个膨大变形的,像是巨人化的老妇的头转过来看着我们,头发疯狂地披散在四周。她张开干瘪的大口,发出垂死的暗哑叫声。如果仅仅如此,我还能够勉强。击垮我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的东西是墙上所挂着的那几张令人窒息的皮囊……那空洞的眼窝和口腔就这样由于重力而向下弯曲,形成一个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我惊恐地将手电光照向一个又一个皮囊,乞讨着我的希望会落空。但当我看到墙上那还在向下渗血的最后一具可怜的皮囊时,我最后的一道防线终于被击垮。老天……我实在不愿意回忆那熟悉的长发和面容!我几乎是失了智一般地跌跌撞撞冲出门去,撞开一脸惊愕的大个,冲到院落里干呕起来,几乎要将我的脏腑全部吐出,我很熟悉那皮囊究竟是谁,那绝对是我的编辑,那可怕的样子。在我身后,老屋内传来了枪械的炸裂声音,伴随着鲁达的怒吼,一切归于沉寂。几天之后,国安十九和当地警方组织了大规模的搜山行动,但并没有发现那仅仅存在于描述中的怪物,只能将魏岚岚列为在逃嫌犯予以通缉。基金会的专家到达现场后,和当地生物实验室对那坨肉块展开研究。而我,一个可怜的人,只能在保密协议下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梦魇的折磨……我不知道我们这个线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究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许她本身就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迷信手法,从而培育出了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也许她在情感上将那东西真正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或许也只是因为某些及其变态的性质才把她养在那里……我写下这篇文章,是因为有人最近在论坛上再次提起这件事,并且尝试着揭开这幕后的秘密。作为事件的亲历者,我强烈希望各位不要追究这背后的事件或者尝试去追究这个化名背后的人,因为往往真相所要付出的东西十分沉重……(本文已得到授权,非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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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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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 前

emm,SCP基金会忘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