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昨日

作者：远冬

于群山的遗忘中走出，而又重归于群山。艾维亚，天空与死亡的女儿。

-题记

现在，就是在这里，时间终以无尽的轮回流淌而尽，只是如今的我们还剩下什么，难道仍然仅仅只是那一大片无知迷雾覆盖的森林吗？那灰白孤寂的森林。我对我出生的故乡一无所知，只是通晓那是一个异常寒冷、异常荒凉的地方，以至于我在记忆尚未形成之时便从那离开，一去不再复返。可他们的轮廓就算再怎么模糊也到底还是我的故乡，所以我怀念他们，不论是在永恒坟墓的荒山上，也不论是在那苍绿的菌草中，都是深沉的如此。可他们究竟是什么呢？已经年过半百的我或许再也不会知晓，而此生却也不会遗忘。
那个女人，又或者说是一位名叫艾维亚的至友，我已经快要记不清自身与她的存在了。关于艾维亚的回忆，时间已让我忘却了太多，不仅是那30年的异乡的旅途，还有昨日睡梦中的记忆。是的，我与艾维亚相伴了30年，可她确实是活了25岁。从某个异常严酷的寒冬中回想，自然凋零，树木冷落，家族千年之宅基未能给予其后辈特别的温暖。仆人们早就去逃命了，偌大的古堡只剩下我与艾维亚两人。纵然如今仇恨的阴影已抹去大地与生命之子存于山川的痕迹，但我依旧会怀念那个拥有艾维亚的夜晚，那个如乌鸦旧巢般悲怆的夜晚。在那一夜中，虚弱且寒冷艾维亚躺在金丝绒的小床上，而我这是把火炉移动到了能给她最大温暖却又不伤害到她的地方。但风雪实在是太大了，这份小小的温暖明显不能完全去除所有的寒冷，可怜的艾维亚依旧是在那华美的绸缎与绒布上颤抖着。为了妻子的安全和健康着想，我早就凭借着自身强健的体魄与意志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而将其加厚在了我所爱之人的身上。

苦难迫使我察觉燃炉的火焰渐渐减小，于是便转身想要寻找一些可供燃烧的无用的家具，但就在我远离火光而进入那昏暗阴影之深处的时候，一股细细的无可言说的低吟从我的身后传来，我知晓，那是不安的艾维亚对我归来的呼唤，可远去的我现在已经无法返回，于是就只好用同样无可言说的呢喃回应。渐渐的，急切的我竟走出了庇护的房屋，并鬼使神差的关上了那巨大但腐朽的木门。一切都已注定，我从未如今天这般察觉自己常年生活之地的阴郁，谁能理解我在此刻的惊㤞啊？那彷徨而立的石柱根本不是我在昨日看到的！一个极为可怕的名叫往事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涌现，随着我继续的观察这种古怪的念头便欲加的强烈了，因为我发现那些坠落的吊灯与散乱的石块所经营的时间大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期，而且我甚至在其中发现了几具人类惨白的已经钙化的骨骼。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已倒塌，那些不朽的岩石墙壁将前厅诺大的空间包裹成了一个充斥着混乱与悲哀的长方形空盒。所幸家族古老的青铜之前门并未被打开，而那些凶狠的风雪也只能在屋外阴沉的嘶叫。但突然，从那之中并发的另一种更为巨大的悲哀在我还会反应之时却将我毁灭。那悠远的年代啊，生死的绝望已让我于阴影中愚钝的怔住，可如若这一切都只是如此的话，我却还不至于沦落今天。那意志的渺茫与弱小注定了所有悲哀的发生，当悔恨迫使我去细细聆听屋外风雪阴沉的嘶叫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一声超越所有时间与空间的归来的呼唤。那久久的深情地呼唤。没有犹豫，饱受仇恨的我早已在此刻失去理知，我那罪恶的双手似乎有千钧之力。我疯狂的锤击着由我关闭的腐朽的门扉。

那大门轰然倒下，宛如古老之者叹息。可我马上就要因此后悔了，因为所谓发现二字也只不过是被人们钉上了憎恨与成就的外衣，从始至终它都只是一个谎言。或许就因如此，我的悔恨也只不过是自己罪恶的另一种崇高的体现。燃炉的火焰早已燃尽，而在那朽烂的金丝绒的床上却躺着一具明显不是人类的尸体，那因寒冷和黑暗死去的枯骨就身处在昏黄琉璃的落地窗下，可在那阴冷玻璃后的却是暗淡春天的夜景。千年的恐惧让我来不及思考便僵直在了自己所身处之地，但后面传来的风雪的嘶叫却又让我马上回过神来，为了忘记的彷徨我断然舍去一切而冲向那座昏黄的窗户。
在我终于逃离之后，巨大的响动在我的身后惊起，我知晓，那是曾经永恒不朽的高墙倒塌的声音。那些沉沦的石块。仍留有恐惧的我头也不回地钻入了儿时玩乐的黑凄山谷。
后来，死里逃生的我病倒了，并且恶果还一直延续至今天。那无法治愈的疾病让我曾经健壮的躯体变成如今的这般残弱，以至于丧失了过往勇气的品格。而我的性情也发生了更大的变化，我开始变得易怒，焦虑，还出现了独属于老年人的乖戾。可这却也不能尽诉我的罪恶。睡梦于我是痛苦的，所以我日日夜夜的未曾睡觉，只是仍有几次意志游离于天际的时候，不过请不要认为那是安于休眠之人的乐趣，因为美好永远只是多数常人的权益，可我所经历的都是噩梦。

唷，就是在这里，或许仍处于睡梦中的我再也不会只想那是什么，但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曾在世界最东方岺静的荒原上见证过那些故事，那些同古波斯忧郁的语卷一样记载了统治天空，大地与海洋的神怪的历史。唉，那里有天空，有大地，也有海洋。就连曾经辉煌的苏梅尔文明残留下来的阿鲁纳奇之往事也才能与之相当，更别说希里斯群岛游魂们的余叹了。但他们究竟是什么？或许时间已经太过于久远，而那充斥苦难的是来自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