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leeping Walker
洪亮的青铜撞钟击发之声盖过喧哗的雨水声。灰蒙蒙的天幕下,于四方的广场中,威严的教主端坐在红木交椅上。
受到召集的信徒们从四方鱼贯而入,在雨幕下撑开的一把把油纸伞似枯黄的落叶散落在空旷的广场。
“众生皆恶,地悲鸣,天续泣,卸去尔等遮盖,沐于甘露,洗净极罪,方得超脱。”他隐在苍白之下,无人能视其真容,只觉他的声音比往日更为慈悲,令人信服。雨水遂冲散遍地枯叶,疾苦的人们渴望得到幸福、得到超脱、得到上天的饶恕,他们虔诚地矗立于连绵不绝的豪雨中。
可刍狗的乞求可能只会激起神祇的厌烦与愤怒,越来越多的人民死于甘露,教主说他们已然超脱,前往净土。但我不敢苟同——我分明看见有的遗体上无故长出了妖艳的白莲,它定是吸取灵魂为养料的魔物。我不敢淋雨了,戴上斗笠,提起佩剑,纵使饱受他人非议,我决心前往皇城,寻到教主,查明所谓“甘露”的真相。
一路上,皆是异变的人群,牲畜和面露痛苦与绝望的尸体。他们也意识到了教主的欺诈,可为时已晚。越是临近皇城,雨便越密、越急,白莲也越发繁盛。这雨或许不是天为众生恶行的涕泪,而是祂的唾液,是神祇对于芸芸众生的唾弃,对这腐朽王朝的暴君所降下的神罚。
到达皇城,这里的暴雨近乎填满一切空间,稀薄的空气令我眩晕,即使有良好的排水系统,积水还是填满了街道,还倒映着朵朵鲜花,我不得不在屋顶与高墙上行走。生物的异变也更加怪异与强大,它们对任何人都抱有巨大敌意。我难以完全招架它们疯狂的攻击,身上被划出数道伤口,雨水不断渗入其中,遂感到伤口处愈发肿胀,强烈的危机感催促着我尽快寻到教主。
还是那日的四方广场,那日的红木交椅,教主已化作一尊巨大的血肉之莲,在柱头之上正是他威严的面孔,如今却显得无比疯狂,从七窍中不断向上喷涌出那些甘露。我挥剑砍去,伤口却猛然生出众多碧绿的藤蔓死死将我困住,圣洁的白莲在各处绽放:腿上、腹里、甚至眼中。透过花瓣,我终于看清了雨水的实质,那分明是一颗颗莲子,它们落入人畜的伤口之中,萌发、生长、开花、结果。以血肉为土壤,以灵魂为水分。不断地传播,扩散。
没人想到这场连绵不绝的豪雨竟是白莲教的暴动——即使是最为慎重的皇帝。“白莲所到之处,万物重获新生!”教主的话语萦绕在我周遭。的确,白莲定会推翻腐朽的旧朝,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但它真的会比现在好吗?还是更烂?我已无力去思索。
怒号的北风卷走了我的残魂,想必它很快也会将这王朝一并卷去的罢。
PS:本文设定借鉴游戏《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