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玄
我在一次校友交流会上认识了西特洛夫。他不说话时面相凶恶;’他开口时,若远观则会觉得他的欢笑带有一种古怪、“邪恶”的气质。(我也不知如何描述,他身上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名状的)
当我和同学谈论起木卫二、冥王星、火星的未知和可疑环境或将在不到五十年内被揭示时,我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没错!我相信在那些地方会找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比如未知的生命形式。”
我很乐意听到这种热爱探究的人的发言,虽然我是天文系而不是生物系毕业的。我坐在椅子上,略微后仰,满面笑容地接下了他的话头:“比如一些全新的细胞?可真是令人期待。”
后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然后向前走进人群中,他说:“这种程度甚至不需要发掘外星,我们的基因工程最近就有突破,具备人工创造DNA的条件了。”
“人工合成DNA?!”周围的人都惊讶地望着他,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当他转过身来面向我时,我才明白了这种意味是什么。他是西特洛夫。
看到他那张带有邪恶气质脸,我心中的敬佩与厌恶之情交织在了一起,场面略显尴尬。
他缓缓对着四周的校友说:“我的实验室已在这方面取得了一些微观上的成果,有兴趣的校友朋友可以前来参观,我们十分欢迎。”
听到这些话,我对他的无名厌恶不觉已经减少了几分。我用热情而虚假的语气夸赞他道:“将DNA拆分,合成新的DNA?这种转基因技术已经成熟到了如此先进的地步了吗?”
西特洛夫略显得意地说:“而且能够进行极为细致的嫁接,比如只将有翼的特性移植到另一生物的背部基因链中,就能使新基因在背上长出相同的翼来。这样甚至可以创造新的、神奇的物种。”
不少生物系的校友都对他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几名后辈簇拥着他,向他请教问题。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了,带着他那经典的邪恶微笑向我说:“我欣赏你的智慧,教授。这是我的名片,还望您能抽空莅临敝实验室。”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用一种古怪的墨绿色颜料印着他的名字和实验室的地址。这种怪异的颜色激起了我对一个怪异领域的记忆,那是一种不可说出的恐惧。
接着,他又回到了人群中,我们再没见面。(说实话,我心中有着一股抗拒他的无形之力,让我不想与他再有任何交集)但校友们对他大为改观。只有我眼中仍是那个怪异墨水的颜色。
后来过了几天,有人打电话来到我的工作室。来电的是当初围着西特洛夫的几个后生,他们要求我和他们一起去西特洛夫的实验室参观,我答应了。后生们说会来接我。
几个小时后,坐上后生的车,我听他们说起了西特洛夫。
其中一人高兴地向我赞美西特洛夫。他说西特洛夫的见识十分广泛,从天文学、生物学等学科到神秘学、历史学和民俗学他都有着浩如烟海的知识。学生和朋友问他这方面的问题他都几乎有问必答。只是,有时他会讲得太过入迷,忘记了些什么,会告诉别人一些奇怪晦涩的知识。不过大家都把这当做是他精神问题带来的影响——大多数天才科学家精神都多少有些不正常,但没人能解释其中的原因或规律,只能偶尔从他们的呓语中解读出一些令人发狂的真相。但这或许又不会有人接受。和疯子打交道只会让人变得和他们一样疯狂,不管他们是不是天才。 要知道,疯狂是会传染的。
可是,当另外一个年轻人向我开玩笑似地复述西特洛夫的一些呓语时,我却从中听到了些许令人颤栗的细节。它们与我从另一位绝对可信的朋友口中听来的有关古老邪恶异教的典籍中记录的某些内容惊人的相似。这不禁让人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可怖联想。
好在我的表情只是流露出了恰当的迷惑,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年轻人之间说笑着,但我却完全无法融入其中分毫。我的心中被那些远古的知识,那些不应被人类知晓的、禁忌的知识给死死纠缠住。它们唤醒了我潜意识中最古老而原始的恐惧。哦,我真希望我从未见过那些可怖的真相,能够在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蜷缩着安然度日。该死,它们应该被永远埋葬。
车停了下来,我和他们一起下了车,走向实验室。即使在这实验园区——人类智慧的聚集地,我也仍能感到来自群星的恶意。但我必须把这些抛在脑后,因为我要用正常的心态去见那个仅是气质就让人厌恶的男人,西特洛夫。
他们驾轻就熟地领着我来到了西特洛夫的办公室,但他不在那儿。他的助手告诉我们他在实验室内。后生们对此并不意外。他们习以为常地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实验室门口等候。
实验室旁边有一个小窗口,只够一人将视线放在里面。他们欢笑着让我去看,我无法拒绝。从那个小窗口中,我先看到的是实验柜中那些石英瓶中似乎束缚着什么。那是不可描述之物,是来自无尽虚空之形,是永远无法被人类所形容的神袛的一部分。祂们亵渎世间的形体正缩小后寄居在瓶中。
然而下一秒我的视线就恢复了正常,瓶中之物似乎凭空消失。但我知道祂们是遁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无法靠人类那贫乏的感官所感受的维度。祂们在那个维度中俯视着我,或用别的什么不存在的非理性角度嘲笑着我。不,或许祂们会轻蔑到看都不看我一眼,那样更好。
但我知道这一切,它们在天空中、在地下、无处不在,它们是你我身旁的空气。有人或许会认为这是荒诞不经的呓语,但它却是令人惶恐的事实。它们在人类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的角度中,以高位者的姿态凌驾于我们之上。人类可以被深渊吞噬,却永远也无法探明它。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万千中的一个,脆弱无比,哪怕人类竭尽全力地保护它(何况人类并未这样做)。诸神在苍白群星中的一瞥,也不知是幸运亦或不幸。狂乱的思绪充斥着每个人的心灵,所有的异教都当受驱逐——哪怕它倾述的是事实。
我的灵魂竭力蒙蔽我的双眼,我的感官却告诉我事实。我勉强镇定下来了一些,西特洛夫打开了实验室那不洁的大门,他欢迎我们进来,带着邪恶无比的笑容。
但这不是重点,当他为我们介绍他最近展开的研究时。他提到了用基因工程技术从平凡物种提取远古基因,并用之组合成型的设想。年轻人对此听得很是入迷,但我却十分惶恐,他在尝试用先进的手法去做古老异教梦想的事情,而且已经取得一定成功!天啊!这个地方应被摧毁无数次!
但直到我看见他助手不小心点开的文件我才真正失控,电脑上满满一档都有着观察记录——“复原神话生物的尝试与样本影像”,其中全是对瓶中之神的记录——如何复原和生活、瓶装的办法、神力的展现……一切亵渎的知识都在这里!
我大叫一声,用仅有的理智辞别他们乘车回去,但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说辞!我尝试联系那位朋友,但一直没有效果。我绝望地等待着,天知道那个家伙会造出什么样的怪物!临走时,西特洛夫那臃肿的肥脸上似乎挂着邪恶的可怖笑容,而那几个年轻人也这样看着我。
在几天后,我在半夜带着许多汽油回到了西特洛夫基因实验室,怀着一股使命感点燃了它。在火光中我似乎看到了西特洛夫在对着我狂妄大笑。什么?我的努力是无效的吗?不,不,这不可能!
警察找到了我,我被以故意纵火罪起诉,但他们未从实验室焦黑的残骸中找到任何生物的尸体。这让我更加不安。由于我惊诧地反问,他们判定我已经疯了,转将我关进了精神病院。我并未和他们做无谓的解释。
但我从此之后再未睡过一个好觉,那邪异的笑声,从火光中传来的笑声令我从梦中惊醒了无数次。我每天翻看着各种报纸,确认世上再无西特洛夫的任何音讯。否则我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为了这个怪诞而邪异的可怖世界。
不不不!我不知道祂们有没有回到祂们的国度!地狱的大门绝不会就此打开!群星归位之时终将到来,但绝不是现在!什么?我很清醒!我知道拉莱耶再次浮起意味着什么!但他们不可能找得到我!我已经知道了如何遁入缝隙,他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哦,神啊,那张面孔,那张邪恶气质的面孔已经出现,缝隙中祂们更是无处不在,没有办法■■■[混乱不清的字迹]……■■[字迹慌乱无比,无法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