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吱呀声没有令我感到振奋,打个哈欠,揉揉眼睛,坐在工位上,看着这些天的实验日志发愣。
一杯奶茶被放在我面前,浓郁的茶香让我略微打起些精神。
“怎么了?”莫枫问我,“这些天就没见你精神好过,工作太辛苦了吗?”我摇摇头:“不知道,这些天晚上总是做噩梦,早上起床后还昏昏沉沉。”说着,我又打了个哈欠。莫枫吸了口气:“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要不给我说说你梦的内容,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我摇摇头,端起那杯奶茶喝了一口,浓郁的茶香直冲脑门,我努力稳住晃悠的身体,险些栽倒。
莫枫见状轻笑两声:“五七街新开了一家茶餐厅,尝尝他们家的港式奶茶正不正宗?”我骂了两句脏话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也不知道骂的是谁,茶香和奶香在我舌尖上打了结,让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挺不错,够正宗。”
“有精神了?”莫枫说着拍拍我肩膀,“那就快工作吧,那个老家伙可比吸血鬼都狠。”
我们正在研究的这个项目是关于一种可能新发现的粒子,需要用这种粒子的高能光束撞击不同的分子材料,通过观测其穿透性、散射性状以及电磁波形状来印证猜想。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猜想证实后教授会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这一新发现。让我们用这些原始的工具不停重复着相同的实验,他却不知道在哪里,这真的让我既怨恨又羡慕。从这一点来看,我也许和初到巴黎的拉斯蒂涅一样:还没学会欣赏,就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去。
我的任务是坐在屏幕前观察并记录电磁波的变化,荧幕的蓝光刺激得我眼睛有些疼,我想我该换副眼镜了。至于我为啥能坐着,因为这个屏幕和老式电磁信号收发器都是我带来的,是我本科毕业时一位教授送我的礼物,虽然又旧又老但还能用。
夜深了,我合上厚厚的实验日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迅速侵蚀我的身体。
果然心累才是真累啊。我这样想着,回到出租屋,纠结要不要点份外卖,困意化成一团浓雾,遮蔽我的眼睛,束缚我的手脚,我虽然不悦身体却感到一阵畅快,被包裹着、拉扯着进入梦乡。
生长在内陆的我从未亲眼见过大海的模样,在我的印象中大海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底是众多生命的摇篮…然而,在这海底,在我面前,这一团腐败毫无生气的绿色是什么?他是活的还是死了?是醒着还是睡着?他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当我有了自己的猜想,一股腥臭的东西随着海水猛地钻入我的鼻腔,它在里面蠕动着试图深入,挣扎与叫喊都无济于事…它想去哪里?咽喉?还是大脑?
陷入半昏迷的我被一股海水呛醒,可怕的失重感包围了我,也就那么一瞬间,我摔在地板上,一股甜丝丝的腥气顺着鼻腔流入口中。
顶着眩晕感冲进卫生间,被镜子中的自己吓到,我随手抄起马桶搋子,镜中的自己应声而碎…
手机铃响了,正嚼着过期硌牙干面包的我本来不想接,一看备注,还是接了。
“快!快到实验室来,有了重大发现,我们马上就要出名了…”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我记得上次他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快去实验室,是赞助方准备停止资助,这次又是为什么…
回家,摔门,把仪器扔床上,我就趴在旁边,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刺激着我的耳膜,脑子原本那种混沌感荡然无存,刚起身,看到发亮的荧屏,我怔住了。
起身,开灯,电灯没反应,打开手机,手机也没信号,连屏幕都成了乱码…
窗外风势正盛,天空不知是夜幕降临还是乌云遮蔽,黑漆漆不见丝毫光线,连路灯都甘愿沉默。
我放好机器,看到荧屏上那一串串我从未见过的波形,借着荧屏的微光,我将它们抄写在笔记本上——这也许是个疯狂地举动,然而——正如濒死的求生者会不择手段刺激自己的痛觉,此时此刻,唯有如此才能让我保持一丝理智,不至于坠入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深渊。
抄录第十四张的时候,波形突然发生异常的变化,所有的线条像就像杰克逊波洛克的作品一样杂乱无章,似乎又遵循着某种奇怪的规律,也许只有某位疯狂艺术家能够看懂,并用颜料或者萨克斯复制出来…而我感受到的,是所有的线条在疯狂甩动,耳边某种呢喃或者嘶吼越来越清晰,我忍住想要割掉耳朵的冲动,试图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尝试了四次终于将它架在我的鼻梁上,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所有线条都静止了,它们组成一个怪异的形状,那只是形状吗?
窗外雷声大作,机器停止了工作。窗外的影子被雷电投射在白墙上,那是我刚刚看到的——那是我噩梦的形状…
很好,很不错(*๓´╰╯`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