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坟墓之主

更新: Mar 9, 2021  

原著:The Dweller in the Tomb

作者: 林·卡特(Lin Carter)

Charnel方糖

Charnel方糖

译者

克苏鲁爱的战士,多篇文章翻译者。

 

  加利福尼亚圣地亚哥的桑伯恩太平洋古物研究所手稿收藏馆长亨利·斯蒂芬森·布莱恩博士的笔记:

  以下摘录自库普兰德-艾灵顿探险队远征中亚(1913年)时唯一的幸存者哈罗德·哈德利·库普兰德撰写得日记。是在对库普兰德教授于1928年4月捐赠给桑伯恩研究所的遗产文件进行例行清点时发现的。库普兰德教授这个名字在太平洋考古学领域是非常著名的,对于这一点我几乎没有任何必要长篇大论。他的巨著《史前太平洋:关于东南亚神话模式的初步调查》(1902年),至今仍是该领域的经典著作,并启发了至少两代跟随他脚步的学者——而我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位。甚至他的《波利尼西亚神话与对克苏鲁传说大系的注释》(1906年)也是如此,但这篇也反映了他的不幸的和他那日益增长的对可疑的神秘“理论”的热情,导致了他学术声誉令人遗憾的崩塌,并且也被认为是促成他晚年精神失常的原因,直至今日这也依旧是一项巨大的科学研究工作。虽然我认为应该钦佩他在《从〈波纳佩圣典〉看史前太平洋》(1911年)中所体现出的非凡的学术精神,但即使是最仁慈的批评家也不得不为库普兰德教授那发展中的狂热而感到遗憾,因为这种狂热使他过于轻易地接受了一种脆弱的理论,即一个过去的太平洋文明存在于荒谬的遥远的古代,而这个理论只建立在不可靠的文献和鲜为人知的邪教幸存者的传说之上——据推测,那是一个古老而高度发达的文明,而神秘的复活节岛雕像以及波纳佩和南-玛塔尔被巨石毁坏的城市被认为仅仅是其残留。

  在这期《太平洋古物杂志》中,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包括以下摘录,这一期的读者必须知晓,1911年那部著作的出版,使人们对库普兰德教授所承认的反常行为产生了相当轻率的偏见,并导致他被要求辞去太平洋地区考古协会共同创始人的身份和主席的职务。

  然而,在他丰富多彩的职业生涯中,没有一件事比1913年的中亚探险和发现所谓的《赞苏石板》更具争议,据说后者是在缯之高原地区北部山区的一个史前巫师的石墓中发现的。探险队失败了,艾灵顿在离开桑格普-科伊的驻地几天后死于红水热;3个月后,库普兰德在中国边境蒙古的科沃特尼的俄罗斯气象前哨的沙丘上被人发现,他因为极度饥饿而消瘦,由于歇斯底里和匮乏而变得语无伦次,濒临死亡。慢慢恢复健康后,库普兰德教授不幸地在1916年出版的一本私人印刷的小册子中,发表了一份推测的、支离破碎的《赞苏石板》翻译。这本书包含了如此令人震惊、混乱和革命性的内容,甚至与迄今为止关于早期太平洋文明的最具想象力的理论完全相悖,以至于不仅这本小册子被官方压制,还有来自媒体和讲坛引发的公众强烈抗议,导致了他仅存的科学声誉的彻底消亡。

  迄今为止,在围绕发现和翻译具有争议和亵渎神明的《赞苏石板》的广泛报道中,还没有一个合理可信关于这次不幸的远征本身的过程,以及在著名的史前中亚萨满墓被打开之后的特殊情况的报道得到披露。以下是从库普兰德教授未编辑的日记中摘录的个人叙述。大部分人在这些支离破碎的段落中只能看到一个患病大脑的精神病性思潮;另一些也许更深谙某些古老传说的晦涩文本和鲜为人知的太平洋和亚洲邪教的现存神话模式的人,可能会从中发现一个原始而可怕的真相的令人不安的暗示。

——H·斯蒂芬森·布莱恩
1928年6月

库普兰德-艾灵顿远征日记,1913年

9月22日
  离开桑格普-科伊的第三十一天。尽管水的库存越来越少,但今天差不多走了15英里——感谢上帝创造了骆驼!由于高烧还没有消退,我的身体依然虚弱,但医疗资源也所剩无几了。自从艾灵顿死后,当地的随从明显变得不安,而且变得越来越麻烦……又在嘟囔着守卫墓园的“杜格帕斯”,而且非常不愿意在日落后出门。一定要和尚波-亚严肃地谈一谈了;提醒他身为首席向导,他有责任让他的小伙子们保持整齐的队伍继续前进,以看看今天悬崖底部的侵蚀石碎石样本;今晚在我的帐篷里检查时,油灯弥漫的臭气让我非常不安。预计至少有一些可追溯到志留纪或奥陶纪的原始鱼类、原始软体动物、珊瑚或类似的化石,但应该没有任何生命化石的迹象。废话,这高原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古老!今晚冷得很厉害,空气刺骨,远处山峰上的风令人联想到可怕的嚎叫……但是尚波-亚却发誓这地区没有狼。

9月23日。
  今天只走了大约十三英里,唉!在这些松软干燥的沙漠中旅行非常困难,即使对骆驼来说也是如此,而且空气本身非常干燥,它会把我们喉咙里的水分通通吸干。我们按计划发现了第11个地标:围绕着中央塔尖的石冢一样的碎石堆。即使经过了几千年,《波纳佩圣典》对墓地的定位也非常精确。我的书(当/如果我找到了赞苏之墓)一定会引起科学界的注意,让那些所谓的“专家”大吃一惊的。一群该死的傻瓜:原始姆大陆的证据就写在古老的南-马托尔和马托尔-尼姆迷宫般的墙壁上,更不用说复活节岛上的阿古-阿古巨石了。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凯斯特图书馆从未抽出时间出版《圣典》的任何一个版本:本世纪的科学发现,要是那些盲目固执的傻瓜敢于长久地抛开他们的先入之见和偏见,勇敢地面对事实就好了。(当然,我一定要把我最后关于赞苏发现的书献给那艘勇敢而具有开创精神的船的主人阿布纳·埃克赛尔·霍格船长,他在南海航行时于波纳佩发现了这本书,并把文件带到了马萨诸塞州的阿卡姆。在那里,他那波利尼西亚和亚细亚混血的侍仆为他翻译了纳卡尔语……等等,我又仔细想了一想,也许把这本书献给姆大陆加塔诺托亚的大祭司伊玛西·莫和他的继任者更好,因为他们首先记录了史前神话大系。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波纳佩圣典》供霍格船长发现。)……可怕的夜晚,有更多潜伏在雪峰顶上的可怕的嚎叫的噩梦显现,头顶上有怪异的建筑遗迹,看起来像是经过了数百万年的风雨洗礼……毫无疑问,这是我发烧带来的后遗症,毕竟,梦能带来什么伤害呢?

9月24日。
  今天只走了12英里。水的储藏量越来越少了——该死的,是谁在18号晚上砍断了山羊皮的水袋!也许是某种动物,因为袋子被撕成碎片、被切成丝带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野兽用尖牙把它们咬烂了一样。但目前我不是那么确定。也可能是我那些懒惰,迷信的傻瓜当地随从。脾气暴躁又讨人厌的混蛋!我想如果他们破坏了水源,我就只得回桑格普-科伊了。幸运的是,有雪还可以喝,尽管尚波-亚似乎奇怪地不愿意喝它……随从一天比一天更不听话、更不守规矩——今天他们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我劝他们前进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喃喃自语着粗语(不好的词,比如“外国恶魔”)。但我绝不会回头;我正追随着勇敢而坚定的绅士们——斯蒂尔布雷斯、塔尔曼、迈克威廉姆斯、亨利、霍姆斯——的脚步。而只有可怜的理查森和不幸的克拉克·乌尔曼像我一样深入到这个被禁止步入的缯之高原地区;我将超过他们所有人,或在尝试中死亡。我开始担心我的身体里还残留着的发烧痕迹,也许纯净水的缺乏开始对我造成影响了。白天又出现了令人不安的梦和奇怪的幻觉:就像山峰上露出的石头开始呈现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和巨型的砖石结构。可能是因为眼疲劳(风寒和极度干燥)、脱水、累积性疲劳等综合作用造成了这些现象。甚至可能是海市蜃楼效应。但是随从也看到了沿着山脊线的一些东西,开始呜咽和喃喃自语着一些事物——一些关于“支配者”或“原初者”的事物。大概不久就要做决定了;要么继续这样,要么全盘抛弃。今晚睡觉时我把左轮手枪放在了枕头下。

  向上帝祈祷——不要再让我做那些可怕的梦了。

9月28日或29日。
  又有五名随从在夜间逃跑了。愚蠢的乞丐们试图装出他们是被人拖走的样子——显然是想吓唬他们的同伴,让他们使用同样的方法逃走。嗯,似乎起了作用,或者至少其余的人假装非常害怕某种东西。然而,我并没有轻易的被愚弄,我又和尚波-亚进行了一次小小的“交谈”。(话说回来,如果他们是在装模作样,那他们究竟是怎样在燧石般坚硬的岩石上刻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令人联想到爪形的痕迹的呢?这些亚洲土著部落人真是聪明的猪啊!但是,如果他们相信这样就可以吓得我掉头就走的话,那他们就是疯了;没有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即使我必须独自继续这段旅程,我也会勇往直前。)

  幻觉或海市蜃楼效应在山脊沿线处越来越频繁。高耸的尖顶上有着巨大的防御工事——巨大的城墙和矮矮厚实的炮塔,但其巨大程度令人难以置信,暗示着那是巨人的杰作,而不是人的杰作。建筑风格也很奇怪:没有中国或西藏的特色。但奇怪地使人联想到波纳佩的巨型石造建筑和秘鲁的某些可怕的古老废墟。也让我奇怪地想起了我在剑桥读书时愚蠢地读过的那本讨厌的《死灵之书》中提到的某些东西。可恶的书,让我做了好几个星期的恶梦!

  ……随从又再次低语起“杜格帕斯”(坟墓守卫者 类食尸鬼这些东西),并且在日落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尖叫着放下他手上的活,发誓说他在“废墟”中看到了什么东西——我想我自己也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动,但那肯定是该死的眼疲劳造成的。有谁听说过一种半蜥蜴半甲壳,比灰熊还要大,甚至还长翅膀的生物?这是由于疲劳、紧张、眼睛无力和发烧引起的另一种幻觉——但是所有的随从们都开始发出可怕的咕哝声,听起来像是“米-戈!米-戈!”直到我拿左轮手枪指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不敢动一步……

  一定要记得坚持写日记;我最近总是丢三落四的。甚至不确定是当天是哪一天,不过这并不重要。

大概10月1日。
  ……这片土地比我想象的还要古老;风吹走了沙子和干燥的土壤,使山坡露出了令人惊奇的古老地层——寒武纪地层,当然,如果不是前寒武纪的话——要知道中亚这一地区如果已经在海面上漂浮了5亿年,甚至也许多达10亿年,这是难以置信的……它肯定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持续暴露的陆地区域之一。 ……饱受严寒和寂静的折磨,还有干渴,雪的味道又“坏”了,仿佛沾染了一些污秽。至从尚波-亚放弃了,或者消失了,又或者被拖走了……随从现在只剩下5人……已经11天没有水了……只能喝着骆驼的血……风像一把磨刀,在山上愈加滚动……但在一百多英里的范围内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似乎这片广袤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一片贫瘠。 ……

  ——那未知的山脉越来越近了,隐现着荒谬般的巨大,几乎就像是喜马拉雅山脉……这场景着实怪异,光秃秃、黑色、锯齿状、尖牙状的山峰穿过日落的天空向北方行进;天空则是另一片令人惊奇的景象,仿佛一幅硫磺和火焰燃烧的全景图……不知怎么的,雪堆下的黑色山峰和昏暗的云层的巨大效应,都在可怕地暗示着一种不断增长和聚集的威胁,似乎每一天我都在挣扎,每一天我都在接近一些惊人的古老秘密,那些无名的、未标明的地域,几十万年来一直就像一道巨大的城墙守护着……最奇怪的是那种特殊的、难以忘怀的记忆感觉……那无疑是那持续的热病和无所不在的干渴的后遗症,但是,我可以发誓,我以前见过这个地方,或者在以前的生活中,或者在古老的,几乎被遗忘的梦中。

大概10月3日或4日。
  可怕的一天——饥饿,刺骨的寒冷——干渴,持续的折磨——积雪仍然被污染,无法饮用——也许是因为这一地区不可思议的贫瘠,因为某种无法解释的污染,这里完全没有生物,也许甚至根本没有最原始的生命形式?——一个接一个,靴子嘎吱嘎吱地穿过干燥的水晶沙——理查森从来没有走到那么远,他在山里转来转去,寻找一个据说是由那个可恶的夏乌戈纳尔神像的堕落崇拜者看守的,奇怪的、封闭的、禁止进入的山洞……而我相信他被折磨死了,可怜又勇敢的人啊!——那是如此令人胆寒的具有暗示性,如此令人作呕的淫秽,我相信曼哈顿美术馆的人从来不敢把它公开展出。……

  这一定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古老土地,伴随着可怕的寒冷,完全没有生命,除了干燥还是干燥,没有其他沙漠地区像这样荒凉和贫瘠,至少我不知道……还记得朦胧的姆唱预言中的神秘而可怕的暗示吗……来自亵渎神灵的上界的古老残存者的朦胧低语,来自原始沼泽蠕动渗出的丑恶混血儿……古老的神、恶魔和黑暗的恐怖潜伏和徘徊在这个不可思议和可怕的古老的荒凉的传奇地区阴暗的、被遗忘的角落里。……

  奇怪,多年前偶然读到的《波纳佩圣典》是如何改变了我的整个生活的——从我第一次不明智地窥视那些在破碎的木板之间的厚纤维棕榈叶羊皮纸的那一天起,一些专家坚信那是一种已经灭绝的史前苏铁或树蕨,然后我首先研究了霍格的翻译,我一直没有想其它事情,只想找到巫牧赞苏的坟墓——他带着古老的传说逃离了古姆大陆的毁灭。想想看,赞苏自己也从这条路上飞过,飞过这片死沙和冰冻阴影的严酷荒凉的冰原!……这一探求一直困扰着我,就好像在为科学献身的狂热之外,又加上了神秘主义者的盲目、毫无疑问的信仰。……梦非常令人不安,更多的嚎叫隐隐出现在四面的山上,那无边无际的未探明的、无名的山脉。……

稍后。
  由于口粮不足与疲劳,体重下降了很多,体力也耗尽了,但感谢上帝,口渴不再是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身处大雪之中,奇怪的化学污染就不再引人注目了——是老冯·容兹坚定了我前进的道路;在他(出于某种原因)被锁在亨廷顿的《无名祭祀书》副本中,他关于姆大陆的资料完全证实了《波纳佩圣典》的信息。……

  最近,我想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古书,以及它们对亚洲这片缯之高原地区的奇异古老的令人费解的暗示——当这颗行星还年轻,还在融化的时候,古老且恐怖的低语从恒星中渗透下来,亦或者是来自宇宙本身之外的可怕的造访者,不请自来之物穿过多维间的“门”来到这里——我开始记起多年前我绞尽脑汁读到的那本该死的《死灵之书》里令人困惑的话语……那个疯狂的阿拉伯人,老阿卜杜尔·阿尔哈兹莱德,不是在私下里说过,有些人认为遥远而神秘的冷原就在亚洲这个被禁止的黑暗角落的某个地方吗?可怕的,前人类的冷原,由丘丘人,夏塔克鸟,和鲍姆人看守。米-戈在山间游荡?……有一些可怕的、支离破碎的传说,讲述的是一些非人类的怪物,在北极的顶峰上的积雪中摇摇晃晃地走着,它们的触须在月光下伸出来,不是人的,也不是禽兽的喉咙里发出尖厉的叫声——原生胶状物质滑行的支柱,不知何故偏离其他世界和遥远的维度——《死灵之书》噩梦般的篇章中关于“通往彼界的门户,以及外来之物有时会穿过朦胧的大门,在冰雪中漫步”的可怕段落是什么呢?……古代冷原与亚洲偏远地区以及其他存在的世界、领域和层面同时存在……为什么我能认出这片风景,好像我很久以前就见过它,仿佛是从另一个,更早的生命里?

  上帝啊!我要么已经疯了,要么处在疯狂的边缘……我无法忍受这些精神、身体和灵魂的折磨了……我的力量和理智都已接近极限……最后三个随从由于迷信的恐惧已经把自己弄疯了;我只能整天拿着枪指着他们,让他们行动。 ……

再晚一些。
  在与可怕的盲目的战斗中——随从要么死了,要么逃跑了——午夜时分,从寒冷的黑暗中传来了可怕的尖叫声,近的离谱;我抓起枪和手电筒,一头冲进了月光中,瞥见了那些随从正在与巨大得可怕的甲壳类蜥蜴怪物搏斗——他们没有脸,但不知怎的,它们看见了我——它们已经把一个可怜的当地人(可怜的家伙!)一肢一肢地撕下来了,在灰蒙蒙的月光下,那滚烫的血在新雪上黑色地闪闪发光——它们向我走近,在昏暗的灯光下真实得可怕,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手里有枪……但最让人奇怪和恐惧的是,当手电筒瞬间照到我的脸时,那些怪物慌乱地——跑开了,而且在没有思想的恐慌中一直尖叫着——但是为什么这样的畜生会害怕我呢?

两天之后。
  最后,我一个人拖着我的补给品和记录,用临时搭的雪橇在身后艰难地进入了无名的群山。自从第一次触目惊心的场景之后,又有两次与有翼蜥蜴相遇;每一次他们一看到我就慌慌张张地尖叫着逃走(也许我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白人?)——我射中了其中一只,但没能杀死它。这个高度没有雪了,上帝原谅我,我不得不喝那黏糊糊的,恶心的,恶臭的血了……现在,幻觉几乎日日夜夜持续不断,已经几乎到了我体力耗尽的时刻了——奇特的建筑沿着天际线清晰可见,虽然我已经因为空气的寒冷和干燥而半盲,所以只能模糊地看到紧贴在我上方的几何形立方体,自从不可思议的双手第一次建造它们以来,它们已经被磨损和风化了好几百或好几千亿年了……现在已经到了山麓之间的沟壑之中。 ……岩石外露的是难以置信之物,我发誓这是无生代岩石!地球上最可怕的一块不断暴露在地表的古老碎片……

  如果这是真正的废墟,是能感知到的的杰作,那么,在尖牙似的、可怕的山峰周围簇拥着的这些梯田式的环形城墙和防御工事,一定是科学界所知道的最古老的石制品……比黑暗的拉萨,比曲折的波纳佩古城还更古老……可以肯定的是,远古姆大陆或比姆大陆更古老之物的遗迹——巨大的象形文字,或其暗示,沿着梯级城楼延伸,令人惊奇地联想到在阿尔哈兹莱德和冯·容兹中发现的粗鲁的拉莱耶语文字。……不管怎样,我要继续下去;上帝保佑我,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

之后。
  现在一定离赞苏之墓很近了——诅咒那黑暗的一天,他们把《波纳佩圣典》藏在凯斯特图书馆的档案里,那几页令人震惊的字里行间充满暗示性,而我竟然敢在里面窥视,它使我找到了线索,让我找到了巫师之墓和据说和他一起埋葬的刻有碑文的宝藏的踪迹,据传里面有来自远古记录的可怕传说。如果除了我,还有谁的眼睛会仔细阅读这些潦草的书页的话,请听我说:有些东西是我们不该发现的。 ……

之后(同一天)。
  我一直在思考阿尔哈兹莱德书中暗示的那些残酷、不神圣的启示:告诉你,那个老阿拉伯人知道,该死的!……艰难地穿过黑暗的冰影,呼啸的风和可怕的古老岩石……如果亲自面对这些场景,会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残余力量冲击心灵,可怕的邪教在这些被遗忘的地区徘徊,而在可怜的理查森看来,冷酷的夏乌戈纳尔崇拜者是最不可怕的(阿尔哈兹莱德自己不也在悄声说冷原的某个地方有个食尸邪教吗?)……燃烧的天空,以及隐藏在横穿北方的黑山墙后面之物,就像旧神建造的一些奇异的、高耸入云的壁垒,用来隐藏和封印难以想象的恐怖……这些冰封的山丘隐藏了五亿多年的巨大秘密到底是什么?一些蕴含着巨大启示的阴暗预兆萦绕在我发烧而混乱的大脑——一些某种人们永远也不应该知道的可怕的、无法预料的真相。……

  ——食物吃完了;我现在用手和膝盖向前爬行;感谢上帝,我还能从未受污染的雪中吸取水分,但还是没有东西吃……只得咀嚼雪橇的皮带……要是我能再射中一只那种甲壳类动物就好了,尽管这些没有脸、尖叫的怪物在设防的高地徘徊,但却在避免接触我……这次我要做的不仅仅是喝它们肮脏的血。

更之后。
  我在一个狭窄的山谷里发现了墓地。它比乌尔的基石更古老,也比金字塔最初的石块更古老。在这些低矮、粗糙、平顶的石头坟墓被建造时,亚特兰蒂斯岛还没有从冒着蒸汽的海洋中升起……没有活物能在这里存在几千年,但我不喜欢古老的雪地上那些九爪的爪印……每座坟墓下陷的门洞上方都有深深的、巨大的纳卡尔语、撒托-犹语和拉莱耶语刻文;如果那个巫师就躺在这片墓地里,我会找到他的。……你猜他究竟做了什么,使《波纳佩圣典》如此可怕地诅咒他的名字?他究竟犯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亵渎宇宙之事,使“他们”从格琉-沃下来,把整个原始姆大陆淹没在沸腾的波涛之下?(之后。)我找到了坟墓,他的名字深深又匆忙地刻在摇摇欲坠的门楣上风化的老石上——Iä! 克苏鲁!赐给我力量,让我得以敲开这扇门的石板……我爬了进去;除了黑暗和陈腐、污浊的空气,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听不见,连风声也听不见,连山上那可恶的持续不断的嚎叫也听不见……墓穴本身是长方形的,非常重,石头棺盖似乎重达一吨。……我不喜欢在盖子边缘刻上的字,并匆匆把目光从写在那里的警告上移开。……啊!盖子终于打开了。……我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必须保存我的体力……我现在非常虚弱;现在,把手电筒照进——里面去吧!十个黑玉石板,细细地刻着一排又一排类似于僧侣使用的纳卡尔语的小字体……木乃伊瘦骨嶙峋的手把它们抓在肋骨上……我必须把光照到周围看看赞苏的坟墓里有没有其他对科学来说使人感兴趣的文物或护身符——

  噢,上帝。上帝啊。为什么这一切对我来说如此熟悉?我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有些东西是我们不该发现的!”现在,我几乎可以笑我自己说过的话了。 ……外面的风冷得可怕,在我的耳朵里尖厉的嚎叫……我把石碑紧紧地抱在胸前,冰冷的寒意紧贴着我皮衣下的肉体……我又回到了山里,回到了远处高原上荒凉的沙土上。 ……我想我将死在这孤寂的缯原,而不会死在那个被人回避的史前墓葬的山谷里,不会死在那里!上帝啊,让我把它从我的脑海中抹去吧……让我忘却那难以忘却的……那副面庞吧! ……在那令人震惊的时间段里……我的火把照亮了上面,经过枯槁的骨胸,它悬在那里,上面是干燥的、古老的皮革碎片……那个骷髅上面的皮肉已经干瘪,但面部特征仍然清晰可辨……我那惊恐的尖叫声在那间紧闭的石屋里回响着,然后消失……我疯了……我的大脑抽搐着在燃烧……我奋力前行,死水晶般的沙子在我沉重的靴子旁低语……但谁能怪我呢?我怎么会知道?……“有些东西是我们不该发现的”……噢,上帝啊,母亲的面庞……噢,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我应该猜到的。因为那张面庞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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